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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民长篇小说《女人这辈子》第11章  作者:武林

(人气:15169  发表日期:2010年12月26日 22:35:04)


第11章



观音山的水退得很快,雨才停了两天,山路就显了出来,只是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一层淤泥,行走十分困难。这时,山洞里的压缩饼干也都吃完了,吴展鹏挖了好几个陷阱,满山转着想逮只山兔,结果只掏到几个鸟蛋,幸好还能找到些野果充饥。葵花自从用了偏方后,还真的没有再出血,只是腹腔有些感染,这时要走几十里的路根本不可能,况且还有个刚出生的婴儿。吴展鹏一边煮鸟蛋,一边想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最后决定独自出去找人,想来也就大半天的时间。不料葵花却不同意,说是一个人呆着,怕。

吴展鹏便想出一个主意,说找个空地烧些湿树叶,那烟可以冒出好几丈高,几里地外都能看见。

“可谁能保证这几里地内就有人呢?”葵花表示反对。

“那也不能在这儿等死啊。”

“那就再吃两天鸟蛋,那会路也干透了,好走。”葵花小心翼翼地说,怯怯地看着,希望吴大哥能同意。

吴展鹏十分纳闷,并不知道葵花的真实想法是要在这山洞里多住些日子。

几天来,她感觉到一生中从未体验过的幸福。那种男人的体贴竟是如此的惬意,是何等的享受!过去老听满月说,只要身边有个中意的男人,不管再苦再累,也是神仙过的日子。现在葵花总算也尝到了这种滋味。但她也很担心,这么好的一个男人,真的愿意和自己长久的生活吗?没结婚就带着两个孩子,又生下了一个孽种,谁愿意要这样的女人啊!何况吴大哥是那么的完美,要相貌有相貌,要本领有本领,还是个外国毕业的医生。眼下和自己在一起那是迫不得已,将来呢?葵花这么想着,就有些沮丧,也就格外珍惜眼前的时光,哪怕是一分一秒也不想和吴大哥分开。如果这时再让她生一次孩子,再熬一次疼,就是死,她也心甘情愿啊!

吴展鹏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他为人处世,有一个非常牢固的观念,就是尊重女人,以及她们的选择。父亲从小就教育他,女人不是母亲就是姐妹,天性不会主动攻击他人。她们做出的决定在男人看来往往是错误的,甚至很愚蠢,但她们的动机一定善良。葵花不让他走,可能是因为一个人呆着害怕,但更主要的也许是在担心他路上的安全。现在到处是泥砂,山体又有了变化,万一陷下去也是没有救的。想想这些就找了个空地,聚拢了断枝枯叶烧了起来。因为没有风,那烟雾就团成一根长柱直插云霄,远处的人应该是可以看得见的。可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听到半点动静。这些天,葵花已能出来走动,吴展鹏也早在峭壁一侧绑了根栏杆,进出山洞变得十分自如。葵花说晚上也不要让火堆熄灭,于是也帮着找些柴来添在火上,后来又干脆在火边奶起了孩子。吴展鹏想着明天没有吃的,就到各处去检查那些陷阱,看看有没掉下去的猎物,正低头扒拉着,就听见有人拉着枪栓大声问:“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吴展鹏抬头一看,原来都是村子里的民兵,平时都是熟的。不一会,恭胖子也从山洞那边走了过了,骂了声“好,好你个瘟贼啊”,就死劲握住了吴展鹏的手。

葵花虽然再三强调自己能走,还是被放在一个担架上,由几个小伙子抬着回到乡里。原来下午就有人向指挥部报告,仙水庵对面的山上发现烟雾,可能是失踪人员。恭胖子想起老婆看到那澡盆说的话,立刻组织了一队民兵进山,虽然猜到是吴羊倌和葵花,到真的见面,还是激动了一番。在吴展鹏的坚持下,葵花立刻被送进县城医院。恭胖子的老婆多了个心眼,用自己的公费医疗卡登了记。一来可以免去住院的一切费用,另外也是不想把葵花还活着的消息传了出去。因为葵花爹在离开观音山时再三叮嘱,万一找到葵花千万不要声张,就说她已经不在那是最好。

葵花患的是盆腔炎,虽然不太严重,但要彻底治愈也不简单,因此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吴展鹏早晚在床头照顾,弄得医生护士无一不以为他们是一对夫妇。那一日,恭胖子夫妻俩把吴展鹏请到家里,问他今后有何打算。吴展鹏却半天没有吭声。

“国家决定缩小排洪区的范围,观音山往北十几里要建大坝,已经动工,明年汛期前完成。往后就可以在这里种庄稼了。”恭胖子老婆说。“县里已在传达一个内部文件,谁开荒谁得益,三年内只交国家的税。你如果和葵花成了家,村上借钱盖房子。现在可是机会难得。”

“现,现在已有人来圈地,要,要是下手迟了,好,好地方就没有了。”恭胖子焦急地补充。

吴展鹏还是不做声。

“哎呀,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恭胖子的老婆不耐烦了。

吴展鹏这才说:“如果是我一个人,那还是放羊比较自由。将来政策宽了,我还得再做老本行。”

“如果不是一个人呢?”恭胖子老婆说。“难道你担心她不肯给你?我是个女人,她怎么想的,我早就有数。像你这种男人,她能找到第二个吗?”

“但我的情况,你们是知道的。万一有什么,不是害了人家吗?”

“你不就是那点事吗?大不了穿不成白大褂,先委曲做几天农民,将来村子里也是要建卫生站,有你的用武之地。”

“还是让我再想想。”

恭胖子的老婆不高兴了:“吴羊倌,看你平时都很干脆,怎么这会就像个女人似的。想想,想想,我看你是嫌人家不是个净身大姑娘,还带了个拖油瓶,打心里不情愿吧?”

“吴,吴兄弟可不是这……种人。”恭胖子不满地看着老婆。

“要不是,他能这么没主意?”

“要,要不这样。”恭胖子道。“先,先不说成家的事,你和葵花商……量一下,先,先把开荒的事定了再说。”

吴展鹏想想也是,当晚就和葵花说了。葵花自然是满口答应,只提出一个要求,最好还是在仙水庵那儿立脚。吴展鹏第二天就来看地,一路上尽是前来开荒的农民,甚至还有住在镇上的闲散人员。原来消息传开后,诺大一个观音山一夜之内就被瓜分完了。倒是仙水庵那儿还空着。有人说垮山的地生,种不了粮食;也有人说风水不好,住久了会生病的。吴展鹏倒是暗暗庆幸,当即请村里的会计划了地界,一共是六块有二尺泥深的软土,算了两亩半的面积。更可喜的是还发现了一注山泉,不似过去从水塘流到地下,而是顺着岩缝直奔那半截山门。吴展鹏便决定在山泉前的一侧空地上建房。接下来,恭胖子批条子从村里预支了二百元钱买材料,召集了手艺好的瓦匠木工,没几天就造了三间朝南的草房,又向东搭了灶间,四周用竹篱笆一围,一个能过日子的农家小院子就齐了整。生活用具大部分是村民们送的。说来也是奇怪,垮山那天羊群竟然都躲了出去,虽然在石缝岩壁下挨了几天饿,却一只都没死,所以村民们对吴展鹏感激不尽,见他要成家,都来打听所需之物。那天葵花出院,恭胖子夫妻便携众人带了鱼肉蔬菜,在小院里垒了大灶,热热闹闹的一直吃到天黑才走。

送走了客人,葵花又喂了一次奶,将那孩子放在元宝窠里摇了困着,便和吴大哥在檐下落坐。

“我想在院里种棵枣树,又能乘凉,又能晒干了放到冬天吃。”葵花说。

“后面要挖个塘存水,这样万一天旱也就不怕了。”吴展鹏说。

接下来两人就计划着该种什么,怎么施肥,怎么管理,尽是些不要紧和心不由衷的话。葵花不时瞟一下吴大哥,希望他能把话题转到他们俩的事情上来。那天不是说好了要一块儿生活吗?要一起白头到老吗?可怎么生活,怎么到老也得有个具体的说法啊?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呆在一个屋檐下稀里糊涂地过日子吧?吴展鹏一看到葵花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说实在的,他也想早些把两人的事安排妥了。凭着直感,他知道葵花是个善良能干的女人,人又长得这么结实漂亮,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他们已经产生了一种生死相托的感情。可如果真的成家,他就要给妻子,给孩子们带来幸福安定的生活,他能做到吗?葵花现在只知道他当过国民党的军医官,在美国留学,以及父母兄妹去了台湾。她好象已经做好了承受这些“不光彩”的经历和社会关系的准备,但她不知道还有一个巨大的秘密,那是平常人不可能想象到的,却随时随地都会让他,让家人的生活訇然毁灭。

“那将来……”葵花终于忍不住说。“我们怎么过呀?”

“我想是这样。”吴展鹏装着深思熟虑的样子道。“我种地不在行,还是去放羊。那两亩来地都很碎,要种麦子水稻不好管理。如果你越冬闲不住,就用两块地种油菜花,其他等天暖了就栽些蔬菜瓜果,屋顶也可以爬些蕃瓜扁豆,我让恭胖子帮着换些粮食和油。这院子里呢,可以搭个鸡窝,养几只鸡打鸣叫早,还能吃到新鲜鸡蛋。要害怕外人来,那就养条看家狗,你看呢?”

葵花叹了口气,就说困了回到房里,插上门躺下,暗暗掉了一夜的眼泪。

吴展鹏在另一个房间也没睡着,他知道葵花会很伤心。但他觉得这么做也是终究为了她好,所以必须坚持到底。

第二天一早,吴展鹏正准备到屋后挖塘,就见葵花抱着孩子出来,说要到县里的育婴堂送孩子,把吴展鹏吓了一跳。

“你还是要把他送人?”

葵花点点头,就要走出。

“等等!”吴展鹏拦住道。“这事你得想好了。”

“我都想好了。”葵花平静地说。“这孩子我不能要。虽说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但一想到他的来历,就全身不舒服。我不想一辈子受这份罪。再说,也喂了一个多月的奶,做娘的缘份也算尽了。”

“你对他就没一点感情?”

“天下哪有娘对儿子没感情的。可我开着眼是他,闭着眼就是那个魔鬼。吴大哥,你不是我,体会不到那是种什么滋味。请不要再拦我了。现在不送,将来就送不掉了。到时候,受罪的是我呀!”

吴展鹏便不再说话,只是到房间换了件衣服说:“实在要送,我陪你一起去。”

一路上,吴展鹏抱着孩子闷着头走路。葵花也是一声不吭。到了育婴堂,吴展鹏就站在外面等,让葵花一人进去。葵花说了原委,工作人员却说这不符合接受的规定。葵花又哭着请求,人家还是不肯答应,并板着脸教训她心太狠,太没有人性。葵花低着头,只好又把孩子抱了出来。吴展鹏要接过孩子,并说道:“你以为是旧社会,要送就送啊?”葵花却抱着孩子说:“你先回去吧,我给孩子买件衣服就回来。”不等吴展鹏答应,葵花就向人多热闹的地方走去。到了一家面馆,葵花装着吃面,把孩子放在桌子当中,见四下没人注意,转身就跑。本以为后面会喊“站住”,过了半条街却不见有人追来,于是才停下来扶着墙喘气。脑子里却像过电影似地想着面店里的情景,一定是跑堂的服务员发现了孩子,就高声叫着让人来领,后来店领导跑了出来,问遍了顾客却没有一个承认是孩子的父母,接下来会怎么样呢?是送到育婴堂,还是正好有个想要孩子的人说“那就给我吧”,于是孩子就被带到一个家境殷实,父母又很年轻正愁生不出孩子的好人家……正胡思乱想,就听到身边有一男一女在吵架。女人道:“你怎么这么不当心,没看见我带着孩子吗?差点就碰了脸,赔得起吗?”那男人说:“既然带着孩子就要格外小心,怎么可以只顾卖呆不看着孩子呢?”“我哪里卖呆,我是给孩子看小衣服呢。”这时便有路人说:“吵什么呀,看吓着孩子在哭呢。”于是那女人就贴着那孩子的小脸,“噢噢噢”地哄孩子,人也就散了。葵花看着这一幕,心里觉得被掏空了一般难受。原来她也会这么抱着孩子,让那双小手在脸上乱抓,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她忍受了那么多的痛苦生下来的孩子顷刻间就不见了。“他现在哪儿呢?会不会从桌上掉下来?要是遇到个人贩子把他卖到外地……”她再也不敢往下想,脚下像是生了风似地跑回了那家面店。给她端过面的服务员一见就说:“你怎么吃一半就走了?”葵花忙看那桌子,孩子却不见了。“那孩子呢?我的孩子呢?”那服务员就奇怪道:“那是你的孩子?”“是,那是我的孩子。他在哪儿?”于是服务员就告诉她,孩子已经被人抱走了,是个男的,还以为是父亲呢。于是葵花就傻在那里,喃喃自语道:“不会是人贩子吧?那个男的不像是个坏人吧?”这时,店领导也走了过来,商量了一下,就给派出所打了电话。等警察来了,葵花只说是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再养一个负担太重。人们听了都在叹息,但多数却是埋怨,警察更是板起脸来教训:“你怎么这么点觉悟都没有呢?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葵花一边哭,一边骂着自己,然后就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里走,希望能见到吴大哥好好地哭上一场。结果到了山门处,就听到一阵孩子熟悉的哭声,于是像疯子一样跑了过去,推了门一看,吴大哥正哄着孩子吃米汤呢。葵花顾不得问一声,就抱着孩子进了自己的屋,解开衣襟就给孩子吃起奶来。

那一夜是多么令人难忘啊。

虽然早已过了中秋,但月儿还是那样明亮。山林里万籁俱寂,偶而传出几声秋虫的噪鸣。葵花见孩子睡着了,轻轻放进元宝窠里掖实了被角,然后借着月光理了理头发。她在窗户前站了一会,觉得平静了,才来到吴大哥的房间。男人发出轻轻的鼾声,但一走近就停了下来,等葵花在床沿坐下开始脱自己衣服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手被抓住了。

“让我来吧。”吴大哥轻声说着,就一下把葵花搂了过去,并贴紧了他的身体。

“我……我想……”葵花支吾着,抽泣着,紧紧地将男人抱住。

吴大哥没有动弹,过了好一会才开始亲吻起葵花的头发,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嘴唇……

“我想跟你说……”对吴大哥的爱抚,葵花还不习惯,双手不知放哪里才好,后来就有些不由自主地在对方身上摸索起来。“吴大哥,我想跟你说……”

“不用说。我全知道,我知道。”吴大哥温柔地把葵花的衣服褪尽,随后也赤裸了自己,于是两人就不再分你我彼此了……

……

完事之后,两人并排地躺着,都睁大了眼睛。

吴展鹏过了一会说:“葵花,我要做你的丈夫,做三个孩子的父亲。将来我们老了,归了西,我们要合葬在一起。你愿意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葵花立刻说。“我要一辈子做你的女人,一辈子好好伺候你。”

“不。我不要你伺候,我们要互相照顾。我要你快乐,你懂吗,我做了你的丈夫,就是要让你觉得生活是那样的美好,生活更加快乐。”

“我懂。我早知道你是个好男人。现在我终于做成你的女人了,我真的很高兴,很快乐啊。”

“其实,在我们遇到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们会有这一天。”吴展鹏的口气变得轻松起来。

“真的吗?你真的在那时就这么想了吗?”葵花侧过身来,看着男人,忍不住亲了一口。

“是的,我那天就是这么想的。特别是看到你喝那汤的时候。”

“喝汤?你是说我偷喝那山鸡蘑菇汤?”

“可不是,那天我整整熬了半天,就像是早就知道你要来。”

“那你说,是老天让我们在一起?”

“我想是吧。人生有些事很奇妙,真的不能理解。我们在这儿相遇,在一起又那么快乐。”

“你觉得我们在一起快乐吗?真的快乐吗?”

“是的,我真的很快乐。你呢?”

“我是当然啦,还用说吗?”

“真想把你整个儿放到我心里去。”

“那就放吧,把我抱紧了,整个儿放到你的心里。放啊?”葵花大着胆子说,就把手伸下去,握住了男人的下身。

“你觉得疼吗?”

“不,一点儿也不疼。你放吧,我想再要一次。”

这一次,他们进行得非常从容。葵花不再掉眼泪,不再觉得害羞,她努力把两腿分开,让男人进来的时候更加畅通无阻。当她觉得整个身体已经被对方占有,或者说是自己完全占有了对方的时候,她高兴地闭上眼睛,随着那一波波强烈的冲击开始呻吟起来……

那一夜,他们没有丝毫倦意,说一会儿话就爱抚一次,一直快到天亮,两人才筋疲力竭地昏睡过去。



葵花本以为吴大哥第二天就会和她商量结婚的事,结果等到中午也没个说话的机会。吴大哥一直在后边挖那水塘,不到天黑,扒了两口饭就回自己房里睡了。葵花也觉得很累,折腾了一夜,全身就像松了架,奶完孩子也就上了床,只是没有把门关严,故意露着半尺的缝。结果一觉就睡到天亮,要不是孩子哭,还真不想起来。葵花一边喂奶,一边看着那门,还是昨天晚上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扫兴,心里想,如果他能主动来找我该多好啊。这时,屋后传来挖土声,葵花让孩子吃饱了便开始做饭,等吃完早饭,正想说话,吴大哥却说要到村里找人来帮忙,原来水塘挖了一半遇到了大石头,那可不是一个人能搬得动的。下午恭胖子就领了几个人来,结果越挖那石头越大,于是有人就说要埋雷管。吴展鹏看看也没其他办法,就再找石匠来凿眼,等恭胖子想办法弄到炸药放了炮,把一个人身高的水塘修好,已经过去了七八天。

在这些天里,葵花和吴大哥没有重温那男女的快活功课。有两次葵花半夜醒来,蹑手蹑脚来到吴大哥房门前,试着用手推了推,发现里面插了门栓。怪没意思地跑回来,就用被角捂紧了嘴哭了一阵。但后来一想,现在毕竟还不是夫妻,他这么做只能证明是个规矩男人,倒是自己没羞的急躁了。于是装着没事样子给大家做饭送水。终于水塘修好了,那日晚饭后,吴大哥要葵花伺弄着孩子上了窠,才开始说话。

“我想明天去见你的父亲。”吴大哥似乎早就考虑好了。

葵花有些意外:“你是说,我们一起回去?”

“不,你不能回,我一个人去。”

“你去做什么?是要征求我爹的意见?”

“不是征求意见。”吴大哥想了想才说。“婚姻是人生大事,尽管我们的情况有些特殊,但还是应该和老人说一声。我已托人买了些东西,都是老人用得着和能吃的。明天一大早,就到乡政府门口去等长途汽车,晚上就能到了。我会在你爹那儿住一夜,后天就回来。”

“你去,说什么呢?”葵花有些不放心。

“当然是说我们俩个的事。让他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和今后的打算。”

“你还没说给我听呢。”

“本来是想回来说的。”

“我现在就要听。”

“好吧。其实也很简单。下个月,我们找个日子把喜事办了,就正式住在一起。我不敢说要在这里呆多少日子,但有一点,一定要让人们觉得那孩子是我们俩生的,孩子的出生日期要往后挪几个月,这事已经和恭胖子说过了,上户口就在他手上。”

“你是说,把这孩子算是我们俩的?”

“主要是对付那个姓镇的。”吴展鹏点点头。“我们不可能老在这儿埋名隐姓,迟早会让别人知道。但必须是几年之后,到那时孩子相差几个月很难看出来。姓镇的顶多也只能是怀疑。”

“不是说,可以用血来检验吗?”

“这是一种设想,将来也许会做到,但现在不行。”

“那血型呢?”

“其实血型并不能证明亲子关系。而且我已经查过了,我们三个都是O型血,也是巧事。”

“那长相呢?”

“长相嘛,还要等大了才能看出。再说一般长子都像娘,你看那孩子的脸,那鼻子嘴,应该是随你。”

葵花似乎是放了心:“那好,路上一定要当心。快去快回啊。”

第二日,天不亮吴展鹏就上了路,葵花一直送到头次相遇的地方,还是依依不舍。

“快回吧,孩子这会也快醒了。”

葵花却突然问:“要不,你干脆把大水二水接过来?我是想死他们了。”

吴展鹏想了想道:“这不是小事,我和你爹商量一下再说吧。”

葵花点点头,这才擦了眼泪回去了。

恭胖子早就拎了不少东西在车站等候,除了吴展鹏拜托的,还有许多是自己买的,说是打葵花的那只手现在一到阴天就疼,得多送点礼赔罪。县区间的老爷车速度不快,中途又抛了一次锚,等到了达家镇,已经快到半夜。幸好有个同路的认识小码头,详细说了路线。吴展鹏大小包背了一身,找到门牌号,敲开小院的门,就见老人正在吃面,原来是值班刚刚回来。

“我是从观音山恭胖子那儿来的。”吴展鹏一进门就说。

“噢,是从恭村长那儿来的?”葵花爹忙把吴展鹏让到屋里,又捞了碗面放在他面前。“我正好下多了,你肯定是没有吃饭吧?”

吴展鹏也不客气,三五下扒干净了才说:“大伯,葵花她没有死。”

葵花爹听了并不惊奇,只是仔细看了看对方,说:“那你就是吴大哥了?”

“我叫吴展鹏。”

“是你救了我的女儿?”

“谈不上谁救谁。我们一起跑出来的。”接着,吴展鹏就把当时的情况说了说。

“不瞒你说,我这个人是有点迷信。算命的先生说,葵花能活到八十几岁呢,怎么会这么早就走?我上次去观音山,听说你们被垮山埋了,我就不信,留了个地址给恭村长,就是想等着这一天哩。”说到这里,葵花爹眼眶也红了。“谢谢你,谢谢你特地跑来告诉。”

吴展鹏忙倒了杯茶放在葵花爹面前:“大伯,我今天来,一个是报平安。另一个是来请求你的同意,让我和葵花共同生活。”

“你们要成亲?”葵花爹问了一句竟然哽咽起来。

吴展鹏一时不知所措:“大伯,我是诚心诚意的。”

“不不不,你不要笑话我。我是心里高兴。”葵花爹擦了眼泪。“好哇,葵花她终于有个家了。”

“这是葵花托我给您买的东西,另外这些是薛村长和他爱人的。”

“唉,有你这信就够了,买什么东西。我说他吴大哥……”

“叫我展鹏吧。”

“哎,展鹏啊,上次我就听恭村长说了你的事,葵花能够嫁你,是她八世修来的福气啊。”葵花爹高兴地笑着。

“这么说,您同意了?”

“我是巴不得呢。”

于是吴展鹏就在葵花爹面前笔直跪下,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爹”。喜得葵花爹连忙应了一声,就把他扶起。

“展鹏啊,只是有件事,我想问一声,那孩子怎么了?”

“已经生下来了。”

“那你们是怎么想的?”

“我们已经想好了,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做大水二水的弟弟。”

“好,好。”葵花爹似乎还不放心。“葵花她没什么想法?”

“开始是不愿。后来也想通了。”

葵花爹点点头:“想通了就好。这么说,是个男孩?”

“是个很健康的男孩,长得像葵花。”

葵花爹又点点头:“你们这么想当然好,我原来就担心葵花心里有疙瘩,接受不了。”

“孩子是没有错的。既然千辛万苦生下来,哪有不带的道理?”

“那要委曲你了。展鹏啊,毕竟不是你亲生的孩子,你得有个准备。”

“孩子是我亲手接生的。也算是我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还能有什么想法?”

“要这样,我就放心了。”

“葵花临走说,想把大水和二水接过去。”

“要把孩子接过去?”

“葵花是这么说的。

“那你怎么想?”

“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现在接过去并不好。孩子突然不见,镇大卢会起疑心的。再说半年来孩子有邻居翟家奶奶照看着,也习惯了。”说完,就拿出他和两个孩子的一张合影。“这是邻居翟家奶奶的女儿用自家照相机拍的,你带给葵花吧。”

吴展鹏看了一会照片,收起来问:“孩子们现在知道多少事?”

“我只说是妈妈到外地学习,要好长时间才回来。孩子很听话的。”

“那也好,等些时间再说。”

“展鹏啊,你坐了一天车,也累了。葵花房里的床早就拆了,今天我们爷儿俩就在这里挤一挤,明天再搁张床,你也多住些日子。”

“不行的,我明天就要赶回去。不然葵花会不放心。”

“好吧,那你先睡,我到冷冻厂找个朋友弄几斤海虾,带给恭村长。”

“爹,我还有事没说呢。”

“不着忙,等我回来说吧。”

“爹,这可是件要紧的事。”

“要紧的事?那你说。”

吴展鹏沉默了一会才说:“今后,我会和葵花在一起生活,但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

“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葵花爹诧异道。“为什么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

“我怕将来害了葵花。”

“这我就更不懂了,你怎么会害她。展鹏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有严重的政治问题。”

“这个恭村长已经和我说过了,不就是参加了几天国民党的军队,但你是个医生,又是起义人员。”

“不。那只是别人知道的。”

“还有什么。孩子,你快说,我都急死了。”

“爹,外面的门都关好了吗?”

“关好了,不会有人听的。”

“好吧,我要告诉你,实际上我是个逃犯。”

葵花爹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还是个判了死刑要枪毙的逃犯。省城的公安局发了通缉令的。”

“你犯什么罪了?孩子,我看你不像坏人啊?”

“我的真名叫王亦宾,镇反开始的时候,就被抓了起来,被判了死刑。执行枪决前三天,有个狱警意外触电,呼吸都停止了,他们知道我是个外科医生,就让我来抢救。”

“抢救过来了?”

“在送医院的路上,我一直在做人工呼吸,这才没事。”

“那你是从医院逃出来的?”

“到了医院,我突然发现没有人监视,就跑了出来。”

“也许是有人故意想放你呢,也是说不定的。”

“我也这么想过,但毕竟是逃犯。”

“那你也是命不该死。可是孩子……”葵花爹看着吴展鹏说。“这事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呀!”

吴展鹏点了一下头:“我跟葵花也没有说,但我不能不告诉你。爹,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如果和葵花结了婚,万一再被抓住,她可就成了反革命家属,一辈子也不能抬头做人啊。”

葵花爹叹了口气道:“孩子,如果为这件事,大可不必。前两年,我和葵花也上了枪毙名单。还是那句话,命不该死,怎么也死不了的。现在镇反也结束了,你是不是找人说说,幸许是他们搞错了,现在已经没有事了?”

“这可万万不能。爹,我的事,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不管什么人,包括葵花,或者当领导干部的朋友,千万不能说。”

“这个我知道,今天听的,也就烂在肚子里。你放心吧。只是你以后要分外当心。还有,你只是换了个名字,还不保险吧?”

“吴展鹏原是我的一个同学,许多情况和我差不多,部队遣散后,他出车祸去世了,我用这个名字还是比较安全的。”

葵花爹点点头:“和葵花的事,我觉得既然在一起生活,还是要结婚。不然葵花心里还是空的。”

“这个您放心,形式还是要做的,我和葵花也是夫妻相称,只是法律不承认罢了。”

“是不是你再考虑考虑?如果法律不承认,那将来有了孩子呢?你们总得有个自己的孩子啊?”

吴展鹏便不作声。这是他惟一无法解决的问题。

“那就听天由命吧。”吴展鹏说着又想起一件事来。“爹,我想请您给孩子起个名字。”

“你是有文化的,你起吧。”

“我想了半天,就是没一个合适的”

“那就给他起个小名叫小松。”

“小松?有什么说法吗?”

“我是盼望国家的政策将来会宽松一些,你就没有事了。”

“好,那就叫小松。”

爷儿俩一直说到五更才睡,躺了不一会,就听见大水和二水过来和爷爷道再见,原来这俩孩子虽然在翟家奶奶家吃住,但每天还是要和爷爷来见个面。吴展鹏闭着眼睛装睡,等到孩子们走出房间,才匆匆翻身下地,凑到窗户后看了一眼。葵花爹趁着送孩子出门,就顺便出去买了些东西,把吴展鹏带来的提包塞得满满的,只是怕有人注意,就在院子里告了别。又往吴展鹏手上塞了五十块钱,一定要他收下。吴展鹏又跪下说了声“爹多保重”,这才转身离开。因为没有赶上长途汽车,只好坐了下午的机器快船,等他从码头跑到观音山,已经是后半夜了。刚上山路,就见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向他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吴展鹏看出是葵花,忙放下东西接过孩子。“这黑天瞎火的,你不怕啊?”

“我一人在家更加害怕。”

于是两人走着说话,倒不觉得累。等回到家,把孩子安顿好,葵花吃了一个爹买的脆饼儿,就拿着一对大眼睛看着吴大哥。

“爹都答应了,今天还插门吗?”

吴展鹏一声不吭,一下把葵花拉过来,就在灯前把她脱得一丝不挂。

“灯!那灯!”葵花急得叫起来。“快把灯灭了!”

“灭灯做什么?”吴展鹏笑道。“今天我要把你里里外外看个够。”

“我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葵花也笑着说,却把双手蒙了脸。

“那可不是一回事。现在你是我的老婆,要好好检查检查。你把手放下来吧。”

葵花放开手,发现吴大哥也已光了全身,那下面的东西精暴暴的昴扬着,好不雄伟。

“你!你!”葵花害羞得不行,却一下扑到了男人的怀里。

这一夜,葵花把一个女人能够享受到的幸福都享受到了,同时也努力地给予回报,希望她的吴大哥像自己一样的快活。

第二天大早,他们就把小松抱到床上,放在两人中间,葵花坦然地敞着那丰满的胸脯喂奶。吴大哥就侧着身在旁边观看,等吃得差不多了,就拿了带来的那张照片,爬过去从后面搂紧了葵花。葵花看着照片,就觉得男人又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便闭上眼快活地哼哼着,尽情感受那说不出来的舒坦。

“哈,你们还真会享福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床上。”

院子里传来恭胖子老婆的嘻笑声。

葵花忙推开吴大哥,穿好衣服跑了出来。

“是您来啦。快到屋里坐。”

“不坐了,就两句话。”恭胖子老婆又凑近葵花小声问。“怎么样?这男人的活儿不错吧?”

葵花一下红了脸,推了一把那老婆:“说什么呀?”

这时,吴展鹏也提了东西从屋里出来,说:“您来得正好,我正准备送去呢。镇虾儿的冰都化了,要赶紧吃。”

恭胖子老婆扒拉着一个坛子发出惊叫:“哎呀,怪怪龙里个咚,这么大的虾呀,还从来没见过。”

“这是海货,是上海送来加工的。葵花她爹特地从厂里弄的。”

“老人家都知道啦?”

吴展鹏点点头:“同意了。只是不能来。”

“新女婿都上了门,还来做什么?白费车钱。”恭胖子老婆道。“日子我已经让人看好了,就在后天中午。照你说的,只请最好的几个,其他人发发糖喜庆祝一下就行了。这是一句。”

“还有什么?”

“另外一句也是好话。县医院的吕院长请你过去一下,说有事找你。听口气是想请你去当医生哩。”

“吕院长?”

“就是给葵花看病的一个女医生,她是妇产科的老主任,才当的院长。最好是今天就去。”

吴展鹏听了却沉默起来。

“怎么?人家可不计较你过去的那些事,机会难得啊。”

“好吧,一会我去趟县城,听听是怎么回事。”

恭胖子老婆走后,吴展鹏半天没有做声。葵花便问:“你在想什么呢?”

“如果他们要我去工作,怎么办?”

“当然去啊。”

“可县城离这儿几十里,如果搬到城里住,万一遇到认识的人呢?如果不去,我就不能天天回来,你一个人要种地,要带孩子,可不轻松。”

“这就多想了。你在家也是放羊,一出去就一天,我还不是一样?”

“我们刚在一起,就分开,也不好。”

“这有什么?你以为我一天也离不开男人啊?”葵花一说就自己笑了。

“我是说烧个饭搭把火,也有个照应。”

“我不要照应。现在的日子也太好了,老人说,如果日子太好就会出事。还是让我们有些不顺才好。”

“要这么想,我就去一趟。”

吴展鹏当即就进了城,很快找到吕院长。那是个五十开外的女人,说话总是笑眯眯的,双手雪白。

“你太太生孩子的时候,是你在下面切了一刀,对吗?”

吴展鹏过了会才点点头。

“你不要紧张,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了。”吕院长又压低了声音道。“我也是在美国留学的,抗战的时候也在国民党的军队,后来才参加解放军的。”看有人进来找她签字,又提高了声音。“我一看,你用的是内翻的缝合技术,就知道不是一般水平。”

“那只是为了让疤痕美观一些。”

“今天正好有个产妇并发阑尾炎,你能不能上台做个主刀,我做你的助手?”

“可我有好几年不做手术了,行吗?”

“有我呢,你就大胆做吧。”

吴展鹏就换了衣服进了手术室,不到一刻钟就做完了手术。吕院长故意安排了不少医生在一旁观看,想在一开始就树树吴展鹏的权威。果然大家都十分佩服,于是吕院长趁热打铁,当场宣布吴展鹏担任外科的主刀医生。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恭胖子夫妻俩还有好些年纪大的村民都还在堂前间里等着,问了医院的事,大家一阵高兴。说着就拿出一张有两面红旗的“结婚证书”来,上面村委会的大红印章已经盖好了,就等双方来签字。

“你们是不是自愿结合成一对夫妻?”恭胖子的老婆拿出干部的架式问。

“我自愿。”吴展鹏说。

“我也自愿。”葵花认真说。

于是两人就在那张纸上写了各自的名字。

“祝,祝贺你们百年和好,早,早生贵子。”恭胖子说。

“人家儿子都养了,只是早了一步。”恭胖子老婆说。“后天初八,大家来吃喜酒啊。”

又闹了一回,大家才散。

第二天,吴展鹏就和葵花到乡里大集上买些必需的用品,这时看到一个蓬头垢面,门牙掉光,不男不女的老人,直直地冲到他们面前说:“你们听我一句话,这个婚还是不结为好。”

旁边就有孩子起哄:“疯子!这是个疯子!”

吴展鹏听了觉得蹊跷,忙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要结婚?”

“这世界上的男男女女,怎么说话,怎么一起走路,怎么掏钱买东西,他们的关系就明明白白。不信你看,那一对,男的相中了女的,但女的还没答应,那走路就总是隔着三寸的距离,买东西也总是男的掏钱。再说你们,走路都还牵着手,买东西都在商量,那不是快结婚了还能是什么?”

“也可能早就在一起了呢?”旁边有人打趣。

“早也早不到哪里去。你们再看那一对,在一起的日子肯定会在两三年以上,你看那女的死死勾着男人的手,可那男的却把眼睛在别的女人的身上瞧,想有外心呢。”

吴展鹏听这人说话很有条理,于是便请到一家面馆坐定,要了碗盖交面和两只皮蛋。那人也不客气就稀里哗啦全吃下肚。却坐着不走。

“你刚才说,这婚还是不结为好。是什么意思?”

“你听我说个故事。从前管着天下芸芸众生的,并不是玉皇大帝,而是草头将军。因为用人不当,穷人受苦,所以天下大乱。玉皇大帝便领着众人推翻了草头将军的宝座。然而得天下容易,治天下难。况且那草头将军还守着一个宝岛,信誓旦旦,老想夺回旧日的皇位,便让原来手下的八大金钢,虾兵蟹将经常潜伏过来搜集情报,组织暴动。玉皇大帝是得了民心的,哪里能容得这些坏蛋犯上作乱,于是一声令下要将这些孽障斩草除根。自然也有一些好人,因为身份搞不清,或者来不及调查就成了刀下的冤鬼。”

“你说的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葵花忍不住打断了问。

“这关系可就大了。”那人用手指着吴展鹏说。“你自以为可以做玉皇大帝的良民百姓,但玉皇大帝手下的人却不认可。因为你曾经在草头将军手下谋过事供过职,那就是玉皇大帝的阶级敌人。你也许逃得了今日,但明天后天大后天就很难说,到时候抓你去枪毙或者坐牢,你让这个女人怎么办?她要是守不住等不了,那是坏了妇道。可她要是守了等了,你能忍心看她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吗?”

吴展鹏听了一声不响,葵花却悄悄凑过来说:“这个人好不面熟,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又说:“草头将军不死,玉皇大帝一天不会放松阶级斗争。趁你们认识时间还不长,感情还不深,就早些散了吧。阿弥陀佛。”

葵花突然愣住,拉着吴展鹏到一边说:“我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个住持啊!”

“哪个住持?”

“就是她让我来观音山的,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她对我们可好着呢。唉,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吴展鹏回头一看,那人却已经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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