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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痛分娩》14章  作者:武林

(人气:82586  发表日期:2014年12月31日 11:39:54)


第14章



陈大卫和律师商量后,决定启动法律程序来获得儿子的抚养权。

走到这一步,也实属无奈。朱爱萍不可能理智地解决问题,而孩子的治疗也刻不容缓。再说陈大卫在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打官司是家常便饭,省时省力也会显得更加公正。

但是,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真实的想法就复杂多了。

首先,他想要这个孩子,而且非要不可。自打回国以来,他几乎跑遍了省城所有治疗不育的医院,都说好治,但都不打包票。后来贾天书跟他说了实话,说这种因外伤引起的生精功能障碍是最不好治的,因为根本就找不到病因,吃的药都只是瞎蒙罢了。其次是他觉得自己的事业在国内不可能有很好的发展。虽然从总体上看,国内的医学还比较落后,但产科却是最发达的,每年有两千万的女人要生孩子,什么样的疑难杂症没有啊,病看多了,自然高手也就多了。他苦心钻研的水中分娩几乎没有市场,很多人都没听说过。而难产诊疗方面的临床经验,魏丽丽一点也不比他差。就说这次VIP主任的任命,原来对他这么热情、这么满怀期盼的于海燕根本就没找他商量就定了下来,不是很能说明问题吗?再有一个就是他担心朱爱萍会很快失踪。她现在拿了钱,会不会带着孩子去国外治疗呢?那时候,他还能找得到她吗?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有点后悔回国了。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他继续呆下去的话,那就是魏丽丽。虽说人家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了,但他却从小东那儿知道魏丽丽和郑伟的关系一直在僵持,郑伟还要和别的女人结婚。这就意味着他还有希望,如果你不坚持,人家即使改变了主意也不会来找你呀。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孩子的事,那可得当机立断,不然错过机会后悔就来不及了!

陈大卫对打官司本来还有些疑虑,因为想到走上法庭,双方就要撕破脸,这对孩子也是不好的事。但律师跟他说,像这类纠纷开庭前还有个程序,就是庭前调解,那些经验丰富的审判员会把得失利弊给你分析得清清楚楚,朱爱萍又不笨,当然就不会再乱来了。陈大卫想想律师说的有道理,这才下了决心。

这天下午,法院派人到医院送传票,朱爱萍先是把那张纸撕成一半,又揉成一团,扔到垃圾筒里,然后就去了陈大卫的办公室。陈大卫正在和律师通电话,见朱爱萍的神情不对,正想躲避,不料朱爱萍已经冲过来,照着脸就挥动了手臂。陈大卫本能地一让,那一巴掌就没多大份量了,只是他脚跟一滑没站稳,身体倒下时,让坐椅上的滑轮碰到后脑勺,破了块皮,血就顺着脖子流进了衣服里。

“姓陈的,你真是个孬种!”朱爱萍指着陈大卫骂道,连同在汪太太那儿受的气也一起发泄出来。“原来我还抱着一丝幻想,甚至还想和你结婚,共同来抚养这个孩子。现在明白了,你就是我今生今世最恨、最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就是个大混蛋!” 

话音刚落,就见江虹匆匆进来,跑到陈大卫身边,把他抱在怀里,看着朱爱萍说:“你冷静点,这儿是医院,我就要喊人了。”原来她看到法院的人来找朱爱萍,就一直在后面跟着呢。

朱爱萍却继续大声说:“告诉你,我不会去法院,我和你没有道理可讲。你就让他们判吧。但是,想要把孩子夺走,那是在做梦,除非你先杀了我!”

陈大卫这会儿倒是镇静了,从地上爬起来,对江虹说:“朱医生对我有些误会,没关系,您去忙吧,不会有事的。”

“那可不行。”江虹这时看到了血,着急说。“你受伤了,去检查一下吧。”

“他死了才好呢!”朱爱萍还没消肿的脸这时涨得通红,声音更高了。

“朱医生,我可警告你,现在我就可以通知警卫把你抓走,你信不信?”江虹一边从口袋里掏了个口罩捂住陈大卫的伤口,一边说。“颅内出血是会死人的。陈主任,你觉得头昏或者想吐吗?”

陈大卫却只看着朱爱萍说:“你被人打的事我也是刚知道,正给律师打电话,让他们暂停呢。”

“别假惺惺地装好人,你是什么东西,我心里最清楚!”朱爱萍说完就走了出去。

江虹这才松了一口气,夸张地看着陈大卫问:“我们去拍个片子吧?”

“不用不用,你看,就破了一小块皮,还是我自己不小心给碰的。一会就好了。”陈大卫说着,就到沙发上坐下来,说。“麻烦您把门关一下,好吗?”

江虹立刻关了门,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小桌上,才问:“您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说啊?”

“是。”陈大卫点了点头问。“刚才朱医生的话,您都听清楚啦?”

江虹也坐下说:“是啊,我在门外可听得真真切切。”

“她是不是说过,想和我结婚什么的?”

“嗨,这个您就别当真了。”江虹挥挥手,笑了笑说。“她是在气您呢。”

“是嘛。”陈大卫自言自语说。“如果她真的这么想,我就是天下头号大笨蛋,也是最最该死的大混蛋了。”

“您啊,也太不了解我们女人了。”江虹笑着说。“女人说的话都是反话,您得逆向思维,反过来想。当然了,我除外,我对您可是有一句说一句,绝对不会骗你的。”

“是嘛。”陈大卫也笑笑说。“我正要去找您问问昨晚的事呢,听说朱医生被汪太太打了,是真的吗?”

“不是昨晚,是今天快天亮的时候。”江虹往陈大卫身边靠了靠,就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陈大卫默默地听完,说:“这种病人也太过分了。”

“今天朱医生的心情不好,法院怎么偏偏挑这个日子来找她呢?又和您闹成这样。”江虹充满了好奇问。“我刚才听朱医生说什么孩子怎么了,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陈大卫见瞒不过去了,便点了下头说:“我跟朱医生有过一个孩子,但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这可是江虹第一次听说,瞪大了眼睛问:“就是那个脑瘫的孩子吗?叫什么大宝的?”

“让您见笑了。”陈大卫苦笑一声道。“我原来一无所知,这次回国才知道,想把孩子带到国外治疗,可朱医生坚决不同意,怎么劝说都不听,我只好走此下策。”

“原来陈主任也是性情中人啊。”江虹充满了同情说。“您是父亲,当然有权给孩子看病了,这可是天经地义啊,怎么能说是下策呢?”

“谢谢您能理解。”陈大卫客气地回答。

江虹灵机一动道:“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陈主任想不想听。”

“什么主意?”陈大卫连忙问。

“这样吧,现在是上班时间,说这些事情不太好。下班我请您吃饭,好好聊聊,您看怎么样?”

陈大卫本想拒绝,但又一想,江虹不仅嘴快,还是江帆副的亲姐姐,别搞坏了关系。于是就点了点头说。“如果没有别的事,今晚就让我来请您吧。只是这件事牵扯到朱医生的隐私,还是别说出去,您看行吗?”

“嗨,瞧您说的,我是那种喜欢八卦的人吗?”江虹高兴地站起来。“今晚就这么说定了,不见不散啊。”

当晚,陈大卫找了个环境幽雅的酒店,等了一会,才看到显然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的江虹走过来。陈大卫立刻给她拉了椅子入了座,随后就问:“您说的好主意是指什么呢?”

“这么着急啊。”江虹大胆地抛了个媚眼才说。“人家刚才跑得急,心率还快着呢。”

“那就先喝口水。”陈大卫说着就招呼服务员。

“算了,我还是先解决您的难题吧。”江虹像是跟熟人一般说。“我这个人有个爱好,就是特别喜欢看法庭调查一类的节目,这可是与我们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啊。”

“嗯哼。”陈大卫应了一声问。“有我这样的情况吗?”

“完全一样的没有,但类似的可不少呢,都是父母争夺抚养权。”江虹不紧不慢道。“根据我的判断,如果你是个单身男人,要带个孩子在身边,法院肯定不会判给你。”

“那您说怎么办?”陈大卫记得律师也说过类似的话,就着急问。“我的经济情况比朱医生要好啊。”

“国内的法院可不会只看收入,母亲照顾患儿肯定比男人要周到。”江虹继续说。“但如果你成了家,有了老婆,情况就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结了婚,胜算就大?”

“是啊,如果你有一个家庭,那就不是一个人来照顾,就比朱医生的理由充分多啦。”

“可结婚哪这么容易啊?”陈大卫这时想到了魏丽丽,苦笑着说。“我看得上她,她却看不上我啊?”

“您是说魏主任吧?”江虹笑笑问。

陈大卫也笑了一下,说:“是不是于主任跟你说过了?”

“为什么老是那么一根筋,不多考虑一下呢?”江虹这时大胆地看着对方,热切道。“比如我,我对您的注意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真心地喜欢你,难道不配做您的太太或者妻子吗?”



魏丽丽没想到郑伟这么爽快就答应让她送回家,小东也没从中作梗,当然,这可能是他要留在医院陪林娜继续观察那位合并了胰腺炎的病人,别的也顾不上了。

不过,上了出租车魏丽丽就有些失望了。

“去趟你们医院吧,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郑伟说着,就把那张HIV阳性的化验单拿了出来。“我是在客厅的小桌上发现的,送检人是小东,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不问问他呢?”魏丽丽接过单子问。

“他如果想告诉我,早就说了。”郑伟说。“傍晚苏红过来看我,说要做个血常规,刚才我已经问过了,说是没什么事就没来电话。可小东根本就没给我抽过血,这化验单是从哪儿来的呢?”

魏丽丽看了看那化验单说:“这种快速化验只有我们产科有,但不可能用假名字。”

“为了保护病人隐私也不行吗?”郑伟对这种事不太了解。“比如说,是病人自己要求,随便写个名字?”

魏丽丽摇了摇头说:“怕是小东无意中带回来,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吧。要不,他想和你开个玩笑?”

郑伟苦笑笑说:“这不可能。”

“那我打电话问一下。”

魏丽丽说着,就给化验室打了个电话,对方立刻说出了实情。因为这种化验即使是熟人也得把化验人的信息如实填写,但这张单子是留底用的,结果是阳性还要入档上报。当然,交给病人的那张也是如此。

“那,这张单子又是怎么回事呢?”郑伟更加疑惑了。

“这种事你们大医生是不会知道的。”魏丽丽微笑着说。“如果是特殊情况,化验室有个通融的办法,就是再打一张,化验结果一样,而姓名、年龄可以随便写。但这种单子不会盖章,只是一般人不会注意罢了。”

郑伟拿过单子看了看,果然没有化验室的章,就说:“这小子差点把我给骗了。”

“那我们还去医院吗?”

“当然不去了。”

魏丽丽犹豫了一下才问:“你就是为了问这个吗?”

“不。”郑伟摇了摇头说。“其实是想告诉你,我快结婚了。”

“我知道。”魏丽丽轻声说。“是那个资助小东上学的女老板,对吗?”

“你怎么会知道?”郑伟奇怪地问。“这事我没告诉过别人啊?”

“是你儿子告诉朱医生的,就是原来在我们那儿进修的朱爱萍,现在也调到省一院了。”魏丽丽过了一会才又说。“小东对你选的这位后妈好像不太满意呢。”

“他说不满意了吗?”郑伟看着魏丽丽,很认真地问。

魏丽丽也看着对方说:“具体是怎么说的,我不知道,但给朱医生的感觉好像就这样。”

“孩子嘛,当然都不太容易接受后妈。不过时间长了就会改变的。”

“我是有点奇怪。”魏丽丽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可以和一个看风水的女人一起生活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郑伟这时别过脸说。“我愿意。”

“可你这么做也太自私了。”魏丽丽有些生气道。“你为了自尊,不想接受我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要娶这种女人呢?你们有感情吗?她会支持你的研究吗?她对你了解吗?你只顾自己的任性,一点也不为孩子着想,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魏丽丽说到这儿,眼泪就流了下来。

郑伟再也没说话,一直到家门口,魏丽丽说要送他上楼,可郑伟看了看窗户亮着灯,就说是“那个女人”在家,不太方便,魏丽丽也就只好算了。不过,等她再坐上出租时,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这张化验单是不是小东故意给那个女人看的呢?”魏丽丽对自己说。“而他的目的,就是要把这女人吓走。”

魏丽丽虽然有点儿欣慰,但也知道,这并不等于小东就同意了自己和他父亲的关系,而且那女人会不会就因此离开也不一定。人家也会调查,不是傻瓜呀。

回到家,她看到朱爱萍还没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就想问问汪太太的情况。她在省卫计委呆了一下午,后来去了伊丽莎白医院,其间没有人和她联系过,她还真有点不放心呢。

“我检查过了,切口没感染,没有积血块和活动性出血。”朱爱萍说。“产程这么快,却没有形成血肿,算是她运气。”

魏丽丽便放了心,又问:“于主任或是陈主任没安排其他医生换你的班吗?”

“没有。我是连班,当然还是我了。”

“那你没跟汪太太再闹矛盾吧?”魏丽丽小心问。

朱爱萍茫然地摇摇头,说:“这已经不算是什么了。” 

听到朱爱萍这么说,魏丽丽心里不由得有些小感动,便说:“你能忍辱负重,很不容易呢。”

“这就是人生嘛。”朱爱萍感叹了一句,苦笑着说。“他不仁,我就只好不义。”

“说什么呢。”魏丽丽没听明白,便笑笑说。“在分娩这个阶段,女人的情绪往往会失控,我们做医生的,多加体谅就是了。”

“我说的不是汪太太,是陈大卫,他已经逼得我无路可走啦。”说着,朱爱萍就把如何接到法院的传票,以及打了陈大卫的事说了出来。

魏丽丽吃惊地听着,问:“真的非要打官司啊?你现在别想太多了,等明天我找他好好谈谈,劝劝他。”

“不用了,我已经把这个人看透了。”朱爱萍愤然道,又看着魏丽丽说。“魏主任,哪天我要是不辞而别,您一定别奇怪,一定是我带着大宝走了,我就是不想让这个人得到自己的亲生儿子。”

“千万别这样。”魏丽丽连忙说。“你是母亲,但还是个医生,怎么可以不辞而别呢?你可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啊。再说了,你们这种情况,就是打官司,抚养权多半会归母亲一方,他是不可能把孩子带走的。”

“我这是说的最坏结果呢。”朱爱萍想了想又说。“我也咨询过,非婚生子女如一直跟母亲生活,抚养权一般归母亲。但我听说如果男方年龄较大,又无生育能力,孩子就有可能判给父亲。加上大宝是智障儿,会不会考虑对孩子的治疗问题?陈大卫在国外可是个打官司的老手,又有钱,我还是要做好思想准备的。万一他带孩子出国,我到哪儿去找啊?所以我得抢在他前面。”

“我看,你还是要冷静,最好是心平气和地商量商量。”魏丽丽叹了口气,又安慰了几句,才回到自己房间。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给陈大卫打电话。打吧,现在都这么晚了,人家早就休息了。不打吧,万一明天朱爱萍就带着孩子走了呢?后来,她还是狠狠心拨通了陈大卫的手机。

“魏主任,您找陈主任什么事啊?”

电话里传来江虹的声音,可把魏丽丽吓了一跳。忙说:“方便让陈主任接个电话吗?”

“哎呀,看来是不行了。”江虹在电话里很为难地说。“他喝醉了,现在我的床上躺着呢。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还是明天再来找他吧。”



虽然很晚了,但于海燕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而且还逼着江帆陪她熬夜。

她已经听江虹说了朱爱萍打陈大卫的事,但这事根本就没让她上心,让她烦恼的是曾主任已经在魏丽丽报告的基础上做出一个计划,要在一年内,将全省采取椎管内妊娠镇痛的孕妇提高十个百分点,具体措施是让省一院做试点,争取在三个月内获取有临床意义的数据,并迅速在全省推广,从而让剖宫产的概率明显降下来。不仅如此,省卫计委还要在近期内对省一院和伊丽莎白医院联合做VIP病房的事进行调查,坚决在公立医院取消豪华式病房,并阻止任何形式的高收费。

“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引狼入室,把魏丽丽调过来了。”于海燕充满了怒气说,又埋怨老公道。“都是你,那天开会,你不发言,谁也不会把你当哑巴。现在你瞧瞧,都要开始调查了,我做VIP还不是为了医院创收吗?”

“这事我早就对你说过,院里的意思也只是从技术上支持民营医院,从来没有同意开办豪华病房啊。”江帆肚里也有一股怨气。“你不听,以为可以掩耳盗铃,这种事迟早会被人知道,瞒也瞒不住啊。”

“别马后炮了好不好?”于海燕着急说。“你说该怎么办吧?”

“说好办也好办,凡是违反规定的高收费一律取消,当然也包括豪华病房,不就结了吗?”

“你说得倒容易,这可是我大半年的心血啊?”于海燕说着眼睛就红了。“再说刚刚几天就关张,我的脸往哪儿搁?”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江帆看看老婆,有些心痛道。“无痛分娩也在妇产科,有了成绩也有你的功劳啊。”

“你怎么老往好处想呢?”于海燕抹了一把刚刚掉下的眼泪说。“产程延长后,胎儿的死亡率升高怎么办?麻醉出现事故怎么办?医患矛盾增加怎么办?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这些我倒是不担心。”江帆对此早就有所考虑,就说。“说到底,你还是对无痛分娩没有做深入的研究和了解,只要有个好团队,我就不信就凭白出现这些问题。再说了,不打无痛,这些问题也照样存在啊。”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你现在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但心里想着谁,就很难说了。”

“你这是什么话啊?”江帆很无奈地说。“我跟魏丽丽的关系,你可是清清楚楚啊。”

“我又没指谁,你怎么就知道是魏丽丽呢?”于海燕装出不解地神情问。“你和她的关系,我怎么会清清楚楚?世界这么大,你们又老在一块喝酒,要做些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呢?”

“我和她什么时候喝过酒了?”江帆知道老婆经常会无中生有,想也不想就说。“你说话得有证据。”

“我没证据吗?”于海燕却冷笑一声说。“你倒是很会装啊?就是郑伟出来的那次,你敢说没和魏丽丽喝过酒?”

“这事你还记着?”江帆叹了口气说。“我早就忘了。”

“这还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呢?”

“你要这么说,我们就没法谈下去了。”江帆这下可真的生气了。“这两天,你也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好吧,那你去睡吧。我今天身上不舒服,要睡客房。一个人也许会好受一点。”于海燕无精打采地说,眼泪也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哎呀,这又是何苦呢。”

江帆虽然知道老婆有用眼泪当武器的本事,但真假难辨,于是不敢怠慢,又是拿水,又是递毛巾地忙活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听于海燕说。“我真的不舒服,和你在一起会失眠的,你就让我清静两天吧。”

第二天早晨,江帆发现于海燕的眼睛是肿的,就知道这回老婆是真的伤心了。而偏偏在上午,曾主任带了一位围产医学界的权威来开会,参加的都是院长级领导,科主任只有于海燕一人。

“我今天来,是专门为了肃清一个流毒,就是有人说第二产程的延长会增加胎儿的死亡率。”曾主任开门见山,并故意看了看高院长和于海燕,才继续说。“这方面,我说话没用。所以就只好请了我们省围产医学学会的会长,对胎儿以及婴儿的死亡率有特别研究的耿山教授,让他在百忙之中给你们各位上上课。大家欢迎。”

接下来,耿老的话就更加咄咄逼人了:“我一听曾主任说,就意识到这是一个伪命题。也许一些外行觉得是这样,但我今天要告诉大家的是,第二产程的延长,与胎婴儿的死亡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在产床前,任何一个合格的产科医生,绝对不会只盯着时间,他们的眼睛必须盯着病人!”

于海燕心里想:这不是冲着我来的吗?她看看四周,除江帆投过来担心的一瞥外,其他人都没注意到她,甚至连高院长也把她忘了,还在做着笔记呢。一个小时后,耿山教授终于结束了讲解,并很快就和曾主任离开了。于海燕见高院长也没想留她谈话的意思,就回到VIP病区,看到魏丽丽正在陈大卫的办公室里说话,也不问一声,就命令道:“魏主任,你来一下。”然后她们就一起走进了魏丽丽的办公室。

“是不是你跟曾主任说了胎婴儿死亡率的事?”于海燕关紧了门问。

“这个问题,我是和曾主任谈过。”魏丽丽老实回答道。

“你还说了,是我告诉高院长的。对吗?”

“这个嘛。”魏丽丽犹豫了一会说。“我觉得,这是创建无痛分娩中心的一个障碍……”

“不要解释。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说的?”于海燕厉声问。

“你怎么了?”魏丽丽不解道。“出什么事了?”

“你别转移话题,是不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好哇!”于海燕怒不可遏道。“魏丽丽,我这么好心待你,支持你,解决你的职称和职务,可你却在背后捅我的刀子,要致我于死命啊!”

“你胡说什么呢!”魏丽丽这下可忍不住了。也放下脸说。“领导既然问到这个问题,我能不如实回答吗?再说了,你是个产科医生,和高院长说这个问题,动机是什么,你自己很清楚啊!”

“好好好,你现在翅膀硬了,我对你也没用了。那我们的关系也完了。今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不要再来往了。”说着,于海燕就要拉开门离开。

魏丽丽却抓住门把不放,把于海燕推了回去说:“你发什么癫呢!我们这种关系,说这些有意思吗?昨天我从曾主任那儿回来,本想第一个就来找你的,不想郑伟带病诊断了一个急性胰腺炎,我不放心才耽搁了。今天一早来找你,你又去开会,我有时间跟你说吗?”

听了这话,于海燕的怒气才削减了一点,但还是很气愤地说:“现在领导都向着你说话,连江帆也是,你到底给他们施了什么魔法?你做的这些事,想过我的感受没有?好吧,我干脆跟你说了吧,VIP也要收摊了,你就高兴吧。不过,你踩着闺蜜的肩膀往上爬,你良心过得去吗?”

魏丽丽却着急问:“VIP怎么要收摊呢?”

“你问我,我问谁啊?”于海燕冷笑着说。“这下可顺着你的意愿了,你不是一直反对这个项目吗?但我告诉你,最后倒霉的是江帆,他完不成创收任务,下场可就惨了。你跟他这么好,难道一点也不心疼吗?”

魏丽丽正想回击,就听江虹在门外大声喊:“你们快出来,汪太太出事了!”

魏丽丽和于海燕一下冲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汪太太的病房,一进门,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原来两个护士各抱着朱爱萍的一条腿,朱爱萍的大半个身体则已经到了窗户外,双手死命抓着汪太太的一只胳膊,但汪太太却在拼命挣扎,随时都有坠楼的危险。这可是八层楼高啊!

“我,我快抓不住了。快想办法吧!”朱爱萍艰难地喘着气说。“快,快点啊!”

魏丽丽趴在窗户边往下看了看,就对于海燕和江虹说:“你们俩各抓住我的一条腿,就像她们一样,我来替换朱医生。”

“可你也够不着啊。”于海燕也看了看窗外说。“再说你比朱医生重多了,我们拉不动怎么办?还是快叫保安,让他们从七楼接吧。”

于是江虹就飞跑出去叫人了。

这时,陈大卫则抱着一堆床单走进来,抽出一条,把一头绑在床腿上,另一头则和另一条床单打了个死结。魏丽丽明白陈大卫的意思,也用床单打起结来。陈大卫看看长度够了,就把末端系在自己腰上,对魏丽丽和于海燕说:“你们俩要死劲抓住床单,千万别松手啊。”说完就纵身跳了下去,悬空将汪太太抱住。这时七楼已经有人拿了绳子在招呼,陈大卫就对八楼喊:“你们松下手,再下来五十公分他们就够着了。”于是魏丽丽和于海燕都使出吃奶的力气一点一点地往下放,就怕手一滑,床单飞出去,那陈大卫就一点没救了。

等七楼的人把汪太太和陈大卫接住,两护士也把朱爱萍抱进来,魏丽丽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看着朱爱萍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朱爱萍懒懒地回答道:“我哪知道,这人有神经病。”又看着护士说。“怎么没人拍个录像啊?”

于海燕整了整衣服,没好气地对朱爱萍说:“你先休息一下,一会开个会。”说着,就走了出去。

一个护士见于海燕这样对待朱爱萍,就打抱不平说:“是汪太太要自杀,朱医生见义勇为呢。”

“汪太太要自杀?”魏丽丽吃惊道。“为什么啊?”

“这个就不知道了。”另一个护士说。“当时,我进来拿体温表,听她在电话里说,要死给什么人看,口气有些歇斯底里呢。”

“然后呢?”魏丽丽看着说话的护士问。

“然后我想告诉护士长。刚出门,就看到朱医生来查房,人还没进去,就听见汪太太在里面叫‘你就来给我收尸吧’。这声音真的特恐怖,朱医生就跑了进去,我因为胆儿小就去叫人了。后来进去一看,朱医生死命地拉着汪太太,自己都快掉下去了。”护士说完,就看着朱爱萍说。“你这样也太危险了。”

朱爱萍就苦笑笑说:“汪太太就是不正常,还是让心理医学科的医生来给她做个全面检查吧。”

也许是于海燕也听说了一些事,就没有再找朱爱萍。下午,来了两个警察,把在现场的人都分别找去问了问,然后就开了个会,统一这事儿的口径。

“经过我们调查,汪太太因为家庭纠纷想轻生,但后来被咱们的医护人员挽救了。”警官轻描淡写地说。“这个事儿因涉及到个人隐私,大家就别再议论了。参加抢救的陈主任和朱医生,我们建议单位给予表扬。”

会上还放了一段视频,是楼下一个病人家属正好路过时用手机拍的,那场面还真是惊心动魄,特别是陈大卫跳出窗外的那个瞬间,真比电影都精彩呢。但朱爱萍却因为角度的原因几乎看不见。

散会后,汪太太的家庭医生特意走到朱爱萍和魏丽丽面前,请她们去一下汪太太的病房。

“除了警察,别人我都不说的,但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告诉你们俩事情的真相。”家庭医生边走边主动说。“汪太太自杀,是因为她老公有了外遇。”

这种事,虽然在医院很罕见,但社会上流传的可不少。因此,魏丽丽和朱爱萍听了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那家庭医生好像有点失望,便又说:“知道汪太太为什么要打朱医生那记耳光吗?” 

“为什么呢?”朱爱萍立刻问,她太想知道了。

“这还要从我们总经理的离婚说起。”家庭医生卖了个关子说。“当初,我们总经理和汪太太相好的时候,他还没离婚,适逢前妻生孩子,结果胎儿窒息死了,而原因则是他前妻怕疼不肯做手术,把时间耽误了。总经理就为这个离了婚。”

“这和汪太太打我有什么关系呢?”朱爱萍对这事还是没什么兴趣。

“你别急,听我说啊。”家庭医生嘀咕了一句,才压低声音道。“这次汪太太分娩,总经理又跟一个小三搞上了。汪太太有前车之鉴,当然不能让宝宝有丝毫损伤。相反,她还想在分娩的时候让自己多吃点苦,用这个来感动老公,至少不能重蹈覆辙。可偏偏这时,你改换了分娩方案,她倒是没事了,可宝宝出来时的样子,可真是惨不忍睹啊。”

“你也是个医生,应该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过几天就可以恢复正常了。”魏丽丽忍不住插话说。“你应该提醒汪太太啊。”

“我也说了,可汪太太哪儿会听啊?”家庭医生凑近了才又说。“就在汪太太生不如死的那会儿,她老公和那小三正在快活呢。你们不是也看到,那天晚上总经理就来了一小会,因为那小三就在外面的车上等着呢。”

魏丽丽叹息了一声说:“这种男人真够呛。”

“可汪太太怎么会知道呢?”朱爱萍却有些怀疑道。“她是不是想得太多啦?”

“是那小三自己在电话里说的。”

“为什么呀?”朱爱萍鄙视道。“这些人都没脑子,都犯病啊。”

“动机嘛就很难说了,是不是想刺激汪太太,让她自动退位呢?当然,归根结蒂是总经理太花心了。唉,这些有钱人就爱这样,也没办法。”

“可汪太太怎么要自杀呢?”魏丽丽这时问。

“这是因为她给老公下了最后通牒,说如果不跟那小三断绝关系,她就死给他看。谁知她老公根本不买账,说他从来不怕威胁,要断也要由他自己来作主。唉,这种男人哪里知道我们女人,一句话就把人逼上死路啦。”

“那现在呢?”朱爱萍说。“他们离婚了?”

“没有。”家庭医生拖长了声音说。“经过这么一闹腾,男人就害怕了,刚才我听他当着太太的面跟那小三断绝关系呢。”

“汪太太也就相信啦?”朱爱萍不屑道。“人性这么好改变吗?”

“男人的事就另说吧。”家庭医生也叹了叹气说。“不过,汪太太走了一趟鬼门关,倒是彻底想通了。她说啦,大不了自己带着孩子过,爱情没了还总有亲情吧,只要孩子在身边,你当父亲的再花心还能跑到哪儿去?”

三个人一路说着就到了汪太太的病房前,正要进去,就见那总经理从里面出来,看到朱爱萍和魏丽丽,只是点了点头就走了。他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刚刚哭过了。

汪太太一见朱爱萍就从床上爬起来要下跪,却被朱爱萍抢先一把扶住。

“朱医生,我对不起你呀。”说着,汪太太就大哭起来。

“这是干什么?”朱爱萍让汪太太重新在床上躺好,才又说。“我跟你说实话,我救你只是因为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医院有规定,如果病人出了事,我也要被处分。如果你另外找个地方投河上吊,不定我就不管了。”

“怎么能这么说话呢?”魏丽丽瞪了朱爱萍一眼,才对汪太太说。“谁都有难处,都有原以为过不去的坎儿,但只要我们坚强一些,耐心一些就会发现,这些都是浮云,都会过去的。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休息,一会要给你做次全面检查,切口撕裂还可能大出血呢。”

“这个我知道。”汪太太点点头,看着魏丽丽说。“这次我先生说,一定要好好谢谢您呢。”

“谢我做什么?”魏丽丽笑了一下说。“我也没有做什么,如果要谢,你倒是应该好好谢谢陈主任,他从这儿跳下去,可是拼了命的。”

“我已经让我先生去请陈主任了。”汪太太继续说。“命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重要的是我先生不能再骗我。可这一回,是您的一句话让他决定悬崖勒马,痛改前非。”

“我说过什么了?”魏丽丽不解地想了想才说。“我还和他争论过几句呢。”

“是啊,就是您警告他的那一句,您说这是你们医生的底线,他就觉得‘底线’两个字对他触动最大。他刚才说了,夫妻的底线就是不能有第三者。他能认识到这一点,难道不该谢谢您吗?”

从汪太太那儿出来后,魏丽丽就问朱爱萍:“我那句话就这么重要吗?就能让一个花心男人悬崖勒马,痛改前非?”

朱爱萍没有答话,因为她根本就没听见。这会儿,她一直在想着陈大卫,先前这个男人能表现得这么勇敢,这可是她从来没有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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