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雍和宫烧香，去的早，人不多。看着香炉的紫烟袅袅娜娜。
有人上香时不小心给我裤子烫到一个洞，把沉思的我惊醒了。那是一群来自香港的香客，他们赶紧给我道歉，把腰弯到了90度。我也把腰弯下去，摆手说没事没事。
事情似乎从那一天开始变得不同寻常。
从来没迟到过的我醒晚了，睁眼已经10点钟。随便抹了把脸冲出去。我还在城铁上。晓香匆匆打来电话，信号不好断断续续听不清楚。“你怎么才开机，你别来上班了，找个地方呆会儿，等我的电话。”咔嗒断了线。
城铁里比较空，我找了个座位坐下。我想不明白晓香是什么意思，干嘛叫我不上班？
我刚到大楼下面，一把被晓香拽住。“我就知道你笨，你跟我来。”晓香喘着气说。
她拦了辆出租，把我塞上车。一个小小茶馆，根本没客人，晓香和我端坐在里面。
我问“发生什么事？”
晓香沉吟了下说“你听了别害怕。早上一女的来社里，咬牙切齿的找你。又哭又闹，说她女儿现在在医院，要是活不过来叫你偿命。”
我吓了一跳“是秋麦的女友？她怎么在医院？”
“说是跑到秋麦他妈家，当面切腕自杀，秋麦他妈妈吓得个半死，现在还在医院观察呢。秋麦给你打电话不通，叫我告诉你别来。”
我手脚冰凉，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没想到她走上绝路。我眼前仿佛看到鲜红的血，我的心开始痉挛。
“伤口不深，挺浅的划了一刀。没有生命危险。你别担心。”晓香安慰我。
我却像掉进了冰窟，寒冷无比。我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那个女人还是爱秋麦的，不然不会舍弃生命。我绝望的想。
“你到这时候还替别人想，那你怎么办，放弃秋麦？你别傻了，看着满世界都是人，可爱你而你又爱的人碰到一起多么不容易，这个你比我清楚，千万别做后悔的事。”晓香说。
我坐在晓香的对面，惶恐而茫然。
秋麦在医院，女人的手上缠着纱布，另一只手插着针管打点滴，头微微倾斜冲着窗户，她好像睡着了。秋麦心情复杂的看着她，有些心痛有些无奈，他知道她疯狂，可是仍然没想到她走这一步。
女人转回头，看到秋麦。秋麦有些激动，问她“为什么要伤害自己？我不值得你连命也舍了。”
女人淡淡瞥他一眼嘴角露出冷笑说“你是我的，你很快会和我结婚，你考虑怎么跟那个女人摊牌吧。”
秋麦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对她涌起的怜悯和愧疚顷刻间荡然无存，“你休想，我不会和你结婚。”说完秋麦转身愤愤离开病房。
女人笑了笑，看着蓝天。
女人心说，秋麦，你的春草就快在蓝天下掉眼泪了。
女人第二次切了腕，在还没有结疤的旧伤口上。她选择医生要来查房前用水果刀切的，这次深了些，血流了很多。医生把她送到手术台上，痛心的说“真胡闹，年纪轻轻干嘛这么想不开。”
女人想，是呀，秋麦你干嘛想不开。
秋麦妈让秋麦跪在女友的病床前，请求她的原谅。秋麦不肯，秋麦妈狠狠的煽了儿子耳刮子，哭着说“你这是作孽呐，你是不是想看着我死？”
秋麦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无声的流泪，他说那一刻他只想到了我，如果他结婚了我怎么办。
我回家时，见门口有个老太太，六十多岁的光景。我开门时她问我你是春草吗？我一惊，我说我是。她说我在儿子那看到过你的照片，知道你。我是秋麦的妈妈。
我慌乱不已，我设想过无数个和老人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想到她来找我。
我赶紧把她请到家里，倒茶时我没拿稳壶，洒在茶几上。
秋麦的妈妈依稀看到当年的风貌，眉眼分明。
“孩子，我来找你可能猜到是什么意思。我就直说了，你离开秋麦吧，他们俩闹成这样，你也有责任。那个媳妇说句心里话我不喜欢，人太妖，又懒。有几次打我儿子气得我差点犯病，儿子啥事都不让我知道，我不糊涂，看的出来媳妇让儿子受罪呢。可是他们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现在她又想不开，我不能不管哪。我儿子喜欢你我也看的出来，他睡不着觉也吃不好，基本不讲话。阿姨也年轻过，瞧着也心疼，可是，媳妇不要命了我还能怎么办？不是我心狠，就当你们没缘分。”
我眼泪不听使唤的下来了“是秋麦叫阿姨来的？”
“不是，他不知道我来找你。我们这一辈人不知道啥叫爱情，可是有一点，不能伤害别人。阿姨的观念可能老点，可是在理，你以后会碰到更好的人。”
“我，我知道，我答应你。”我克制奔涌而来的眼泪。
“唉，你和秋麦都……，你别怪阿姨逼你，以后，你会明白的，等你有了孩子，就了解当妈的心了。”
秋麦妈走时，我送她到楼下。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树下，我忘了时间的流动。
我坐在黑夜里想，想得心口疼。秋麦的善良注定他不会主动离我而去，以他女友的性格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我觉得她比我还可怜，不过是想抓住一个男人。如果我不退出，折磨的只会是秋麦。想到秋麦受苦我苦涩涩的，放手吧，我听到心跟自己说。
我没见秋麦，我知道自己见了他根本开不了口。于是我们通电话，他说“你还好吧？”我说“还好！”我说“你结婚吧，她是爱你的。和她的爱比起来我的爱太渺小，我不会为你自杀，决不会。我会忘了你，把你当做我最美的梦境。”
秋麦痛不欲生，他说“你不了解她，她不是爱我，她只不过不想输给你。你给了我你的全部，你的世界和你是那样的纯洁和干净，我一直渴望这种恬静的生活。”
我说“别这样想她，不到绝望是不会这么做的，好好待她。我们就此告别，互相祝福。”
秋麦渐渐哽咽说“我没跟你说重要的三个字，我以为还有以后，我真傻。现在我――”
我嘘了一声说“别说出来，放在你心里好了。”
他说“我们见一面好吗？”
“何必让彼此更痛苦呢，我们都忘了，才能开始新的生活。我们说再见吧。保重！”
我泪眼婆娑放下电话，跌坐在地下。我的幸福如此短暂，这么快就走到了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