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笔记】芒种无声 等待夏至 作者：帝国时代
(人气：15809 发表日期：2006年06月06日 22:52:48)
6月6日，今天是芒种，现在将近晚上10点钟，窗外已经下起雨了，看来，我又白白地等了一天。翻翻日历牌，再过两个星期就是夏至，难道要让我苦苦地等到夏至吗？
我是从前天开始焦虑的。周日，黏土哥说含笑生了，五斤的男孩。含笑的预产期和我一样，所以，我立刻就开始着急。书上说，孕妇在这时候会陷入等待的焦虑，既盼望着孩子的出生，又担心孩子出生之后给生活带来的种种改变，当然，也害怕分娩的疼痛。
上周37周产检，终于挂上了杨榕的号。她拿软尺量了量，我问：“宫高是多少？”她答：“39。”我立刻大叫：“不可能！”上周还是31，这周一下子是39，怎么可能呢？杨榕又量了一遍，肯定地说：“就是39……我还以为上周也是我量的呢！”她的意思是：上周就没量准。
如果是32cm，那还差不多，39cm意味着我超标了，杨榕说孩子太大，已经有7斤，以后少吃点心水果……回家就立刻抱怨老王，他让我吃得太好了，其实我吃得并不多，都是饲养员的问题：他对一些食物的营养成分比一般人要了解得多，而且，做得很可口。听了我的抱怨和担心，老王略一沉吟，随即指出：“蛋白质还是要补充的。”隔天上班临走之前又吩咐我：“把海参泡上，等我晚上回来做……蛋白质还是要补充的。”
恰好，我在当天的亲子小屋里看到笨笨虫关于海参的帖子，她说夏天吃海参容易上火。有了这个理由，我就算是逃过了一次“海参劫”――那海参太大，黑乎乎的，三四次都吃不完一条。但当天半夜，我忽然又想起还剩下一大盒子鱼翅，那东西是不是蛋白质我不懂，我就知道我不想吃。马上跑到厨房去找，意外地发现鱼翅竟然不见了。十秒钟之后我立刻就想明白了，那盒鱼翅一定是让老王当成废品给扔了。这个发现很惊人，但绝对万无一失。既然鱼翅已经不见了，那我就不必吃了，想到这一层，我一个人在后半夜2点钟的厨房里面露狞笑。
好些天前，我的筑巢本能再次发作，自己却不便动手，支使老王把厨房小阳台收拾干净。恰好对门叫来一个收废品的，老王顺便把一些纸板给了人家，其中就有那盒包装精美的鱼翅――他给当成费纸盒子了。我想那个收废品的一定会很诧异：本来是到602收废品，结果601出来一傻老爷们，递给他一盒鱼翅，然后砰地关上门，就再也不理他。想到收废品的表情，我再一次在半夜2点钟的厨房里乐不可支。“鱼翅废品事件”我已发现好些天了，但直到今天也没告诉老王，我要忍住，咬牙忍住，等到我下次犯了错误被他揪住的时候再拿出来说事儿。能把鱼翅当废品，这事“那是相当地”脑白痴，我都替他觉得伤自尊――老王这几天还很傻乐，他不知道有支暗箭正等着他呢。
我的焦虑并没有传染给老王，他还是没心没肺、兴高采烈、精力充沛、热火朝天，今天早晨6点多就起来忙活，除了做早饭之外，还把花草都浇了一遍，给鱼缸换了水。刚怀孕的时候，他丈母娘还有点不放心，不知道姑爷能不能承担起照顾孕妇这么重大的历史任务，通过观察，老太太彻底放心，索性撒手不管了，昨天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和几个朋友摆弄乐器，玩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有想起来关心我晚上要吃啥。
也是书上说的，丈夫在这个时候会处于一种很失落的状态，孩子出生前后，所有人都在忙活小孩子的事情，而忽视了“大孩子”的感受。但老王完全没有这种失落，他甚至还摩挲着我的后脑勺，宽厚慈爱地说：“以后你要乖，不要跟你儿子打架，你比他大，你得让着他，好不好？”
老王已经做好了不惜一切代价、放弃所有原则、贿赂溺爱他儿子的准备，而把教育的责任统统推给了我，反正，好人是他做，便宜是他占。孩子还没出生，他就总是弄出一副谄媚的样子来，亲亲我肚皮上隆起的包包，留下一圈粘乎乎的口水印，然后扬起头、抽抽鼻子，像闻到了三宅一生或夏奈尔的味道，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很抒情地说：“小乖乖，你好臭臭呦！”周日早晨，他又宣布自己以后改名了，新名字是：天才他爹！
搜遍了家里的犄角旮旯，我总费尽心机、煞费苦心地追求真理，但往往又迎头撞上了一个88公斤的大块头真理――老王好像总赶在我前面把真理稳稳地抓在手里，让我觉得自己忙活得格外没有价值，近乎愚蠢。比方说现在，我就在为如何给人家当娘的问题发愁，但在老王那里，这简直不能成其为问题。
我原本是知道的，生孩子这件事是劳民伤财、费力不讨好的陷阱。但是，我还是跳了进来。一个原因是，我担心总有一天我会腻歪两个人的生活，老王多数时候挺讨厌的，家里可能需要一个“第三者”来调节气氛；另一个原因是：老王实在太喜欢小孩，如果我不生孩子的话，恐怕要承担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老王一定是个好父亲，这一点，他很早就表现出来了，亲戚朋友都看在眼里，都替我欣慰。这恐怕也是最终使我上套就范成为大肚子的根本原因。因为老王跟我的小堂弟的关系“好到了令人感动的地步”，所以，这个姑爷在我娘家混到了很高的魅力指数。如果我再反对要孩子的话，我88岁的奶奶就要正式和我谈话了。
说这些全晚了，肚子大了是事实，缩不回去了。但我还是疑心在梦里，马上就要当娘，竟然想打退堂鼓。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忠实地记录下来。结婚以前，有一次我问老王：“如果以后有小孩，姓我的姓，好不好？”老王毫不迟疑地点头说：“行！”我又问：“那要是生两个呢？”老王还是毫不迟疑：“全姓你的姓――只要你高兴！”若干年后，等到给孩子起名字的时候，我旧事重提，老王立马从床上弹起来，大叫道：“那怎么行？生几个都得姓王！你不看看当年那是啥情况下说的话……根据《合同法》，在不对等条件下签订的合同，不具备法律效力！”
我家的真理的确掌握在他手里，接下来，他唠唠叨叨地说：“别说我诈骗啊，这事说出去也没人信。就你这样子，你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你知道吗？你别说你自己犯傻，没人信！你自己照照镜子，你说你傻，谁信？”
天才他爹不愧是天才他爹。天才他娘发现自己智商不高――不高得有点冤枉，有点委屈，有点无可奈何。于是，天才他娘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也不觉得很疼――浮肿着，麻木了。于是，她继续疑心自己是否还在梦里。
窗外的雨下得紧了，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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