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小名叫小美。小美的人生纪元已经开始，她的降临也给我们开辟了一个崭新的美丽世界。
小美长得美，鼻子眼睛耳朵嘴巴，小胳膊小腿儿小肉屁股，每个地方都看不够。常常，后半夜两点钟，喂过了奶之后，小美安静地睡着，我舍不得把她放下，索性久久地抱在怀里，看着她笑，心里又自豪又得意又满足，简直都沾沾自喜了――这么好的孩子，是我生出来的呢！
经过无数次集体讨论研究分析论证之后，大家的共同结论是：小美哪儿哪儿都像她爸。因为小美长得美，所以，我现在很愿意承认老王那小子从前有点帅。但我最愿意听到的一句话是：“嗯，长得比她爸妈都强。”因为孩子像他，老王自然是得意的，但还总不忘记继续求证：“小美真的像我吗？”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心里的得意就又积累了一层，现在恐怕都要漾到嗓子眼了。但据我妈说，小美的眼神像我。这个说法有点牵强，谁知道眼神是个什么东西！不用安慰我，我自己能想得开。
你总能从孩子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我隐隐地觉得，小美的脾气可能会有点像我。说实话，这让我担心，因为我觉得自己一直不是个好对付的孩子。可能，我到现在还经常让我妈头疼呢。私下里想，我倒是希望她脾气能像她爸爸，像她爸爸一样茁壮地长成一个身心健康的人，该有多好！凭心而论，我有时候嫌弃自己没有老王活得从容，我晚上有睡不着觉的时候――女人总比男人多了些计较，我认为这个很不好。
小美的降生，让大家都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老王特别兴奋。有时候，晚上在露台上聊天的时候，他免不了要自鸣得意一番。他说：“咱是有后代的人了！”“有后代”是个很重大的命题，是一粒种子，一棵树，一片森林。然后，我们一起背后说黏土和蓝店溪的坏话，认为自己比他们强多了，简直属于比他们优越得多的物种――谁让他们还不要孩子呢。对！咱是有后代的人了！以后不能和黏土他们一般见识了。
老王总说：“小美是跟我最亲的人了。”我很多事地问：“那我呢？”老王的答复很敷衍，他说：“你也是我的亲人，你是小美她妈呀！……当然喽，亲戚还分远近呢！”老王咽到肚子里的后半句话是：“小美比较近一些，你，比较远一点。别老往我跟前凑合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变化最大的人是我爸。一个挺严肃的人，完完全全地被小美搞定了，他常常几个小时地蹲在那里，不去厕所不去抽烟，让小美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头，看着小美安安静静地睡觉。我奶奶我姑我叔我婶他们绝对不会相信我爸能给孩子洗尿布冲奶粉，即便我给他们描述，他们一定认为我在吹牛――我爸哪能做这些事情呢？他这大半辈子，都没有几次主动伸手干家务的时候。而且，脾气是那样的不好。
小美第7天就会笑了。那天早晨5点钟，小美睡醒了，姥姥把她从小床上抱起来，对她说：“早上好，小鸟叫，小宝宝，上学校……”小美认真地听着，突然咧嘴乐了。晚上，姥爷对小美说：“姥爷回家给你拿好吃的去。”小美专注地看着姥爷，露出了特别开心的笑容，嘴巴弯弯地，眼睛弯弯地，姥爷立刻美飞了，小美就再次笑，笑了好几回。这个笑容，姥爷一直念叨，并且总结和提炼出了好多内涵和意义――估计这个笑容要被他念叨很多年。
我爸现在坚信小美是个特别好的孩子，即便哭闹，那也是个人世间难寻的好孩子。她拒绝喝水的样子很好看，她睡觉的姿势特别美，甚至，连她拉了一泡大便都要很兴奋地跟我形容一番――他外孙女的大便都是无可比拟的出色。
至于我自己有多少改变，没观察过，我不清楚。倒是老王会略带感慨地跟我叨唠：“你都当妈了――你都给人当妈了呀！”说完了他就诡异地笑，仿佛我是秋后的蚂蚱。给人家当妈，似乎是很妇女的一件事。但我觉得自己跟从前也差不太多，似乎也没有变得特别宽容特别厚道，也没有变得特别泼辣特别爽利。
小美出生之后就收到了好多礼物，很多年了，我又重新找到了拆开礼物的快乐心情。有时候，我一整天都专心致志地等着人家来给小美送礼物，这么大一个人，忽然变得小孩子一样贪心，希望礼物越多越好，越漂亮越好――要是每天都能收到礼物，该有多好。顶不喜欢人家给我钱，因为钱看起来没有小衣服小玩具那么漂亮。
最值得一提的礼物是那谁谁跨越重洋给带回来的，加起来应该有十几样东西吧，每件上面都赫然印着Made in China。那谁谁，我知道你能看见这篇文章，本来，我这么厚道，是不想告诉你的，怕你哭出来，但又实在忍不住――这么有趣的事，我能忍住吗？我都忍了这好些天了，太罕见了。不过，我没当面告诉你，你应该庆幸。所以，这次的礼物就不算数了，你再送吧，我不嫌多。如果你每次都有礼物的话，欢迎你每天都到我家来看小美。我妈让我告诉你，你可以每天来蹭饭――老太太总是比我厚道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