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征东海孤身入虎穴
夜。曹营大排筵宴，庆祝官渡之战大败袁绍，一统河北地区。袁军留下粮草军仗马匹金银无数，曹操赏赐部下又是出了名的大方，因此全军一片欢腾，大多数将领喝得晕头转向。宴毕曹操一反常态没有叫小姐陪宿，而是单独叫郭嘉议事。
郭嘉今年30多岁，年纪虽轻，却是曹营的CTO——首席（军事）技术官，论才学谋略不在伏龙凤雏之下，只可惜盛年早逝，暂且按下不表。
郭嘉料到曹操必是商议征讨袁军残留势力的问题——袁绍主力虽然溃败，大部分将领不是阵亡（颜良、文丑、淳于琼等）就是投降（张郃、高览等），但其本人和三个儿子尚在，且各地驻守的军马不少，不及时平定必留后患。
郭嘉不似杨修之辈以猜测上意而洋洋自得，小聪明迫不及待从脸上嘴里往外冒，当下不先说话，却听曹操笑道：“今日全军不醉不归，奉孝怎么好像滴酒未沾啊，来来来，咱俩接着喝点儿！”
郭嘉忙起身接过酒杯，两人且喝且聊，果真不出郭嘉所料，不到半个时辰，整个河北袁绍的地盘都已筹划妥当。
最后只剩下山东东海一带的袁军将领昌豨，此人兵力雄厚，曹操和郭嘉一致决定让文武双全的夏侯渊出任东征主帅，不过呢副将人选成了问题：主要的大将如曹仁于禁徐晃等都已分派到各路军中，张郃高览虽是河北名将，但初降不久，不敢委以重任。郭嘉目光一闪：“不如让文远做妙才的副手，此人历练历练，日后必是主公麾下猛将啊！”
曹操鼓掌大笑，“好！文远岂仅仅是猛将而已？假以时日，妙才子孝等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郭嘉心中暗暗叫好，曹孟德确实知人善任，气度非凡，张辽这小子，等着请我吃饭吧！
……
张辽其实最近心里很闷——虽然官渡最后一战他带兵劫了袁军大营，立了大功，但是……在白马战文丑时却不慎被文丑射中坐骑，摔了个大马趴，灰头土脸，功劳也给关羽抢了。听到跟着夏侯渊出征东海的消息，不禁精神一振，心想出头的机会来了，这可是第一次独当一面啊！虽然只是副将，但是，夏侯渊是谁？那是曹营第一名将啊！能做他的副手，说明他这个降将已经彻底被信任，要重用了！不知道是哪个有眼光的推举的，来日一定请他吃饭！
张辽兴冲冲的出征了。一路上勤练弓箭，发誓要从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射杀昌豨向曹操献功。
曹军一路势如破竹，一直把昌豨逼到三公山退守。这一天张辽在三公山外布好大营，带着几个亲兵出来练习射箭。射了几只兔子啊山鸡什么的张辽觉得有点无聊——这毕竟还不能和射敌人相比。正郁闷见忽然发现远处有个袁军服饰的小兵急匆匆的向曹营策马而来。张辽大喜，立刻催马过去，连珠三箭，那个倒霉的小兵还没来得及叫喊就落马身亡。
张辽这叫一个美啊，心说文丑的武艺高强，曹营也就他张文远和徐公明是他对手，现在他张文远箭法精进如斯，再也不怕文丑了，在曹营岂不是NO.1了吗？
从此张辽每天都守在这个地方练箭，还真赶巧了，接连射杀三个落单袁军的士兵……以及一堆山鸡兔子，回去和夏侯渊下酒佐餐。
其实呢……那三个可怜的小兵都是昌豨派来送信投降的。昌豨接战几次，不是夏侯渊和张辽的对手，连连败退，到了三公山已经是斗志全无，立白旗又觉得丢面子，于是接连派人求和投降。不料派出去的人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昌豨气恼之下决定死守一阵，灭灭曹军的威风，显示一下自己的能耐，日后投降在曹营也有个面子。
昌豨这一决心死守，夏侯渊和张辽还真没辙了。昌豨兵力雄厚，粮草充足，围了几个月打不下来，曹军的粮草接济不上了！
夏侯渊也是个好脸面的人，心下盘算再下去士气低落保不准要吃败仗，自己岂不是阴沟里翻船，于是叫来张辽，打算商量退兵，带足粮草再来。
张辽老大不乐意。第一次出征就这么无功而返，他张辽以后怎么在曹操手下干事？嘴上又不能这么说，于是硬着头皮说道：“妙才兄所言极是，再撑下去于我军不利……不过呢……这几天敌人的箭射得越来越稀，抵抗也不那么带劲了，昌豨还在城上时不时的看我，目光暧昧……”
夏侯渊吓了一跳。心说这昌豨不会是个玻璃吧？好不容易忍住没说话——
“是不是昌豨心里犹豫，想投降啊？我看不如我去跟他一块坐坐，见个面，谈谈看能不能劝降。”
夏侯渊心说网友见面就算见了恐龙也是事先不知道，哪有诚心去见大青蛙的啊，还是个玻璃……嗯，明白了，文远刚入曹营不久，必是急于立功……
夏侯渊摆手：“不成啊文远！昌豨要是想投降早就降了，不必等到今天。你身为东征副将，身份尊贵，孤身入虎穴万一有什么意外，我如何向主公交待啊？”——他想的是自己的副手如果被捉了去自己就更没面子了。
张辽是胆大不假，倒不是傻子，听出了夏侯渊的弦外之音，忙道：“此去如果不成，罪责在辽一人，并非妙才兄之意；此去若能劝降昌豨，我军兵不血刃去掉主公一大心病，全拜主将调度有方啊！”
夏侯渊一听，这孙子机灵啊！成！试试！
昌豨这几天确实在城上老看着张辽，不过不是暧昧，而是生气——他刚弄明白，敢情派出去求和的使者都被这小子射死了！攻城又攻不下，等退兵再来必是倾巢出动，再投降恐怕也来不及了，不由得是又气又恨。
不料……侍卫来报：“曹军东征副将张辽单人独骑求见将军！”
昌豨大喜，大开城门欢迎，并举行家宴，令自己的夫人作陪，招待张辽。
昌豨妻子美貌，且性格开朗大方，笑语晏晏。张辽非好色之人，目不斜视，礼数周到，私下里却也如沐春风，四体通泰，宾主甚欢。
张辽此时方知箭射的是求和使者，不觉又愧又悔又觉得有点可笑，忙举杯向昌豨道：“将军，嫂夫人，辽箭射使者实属不该，致使两军对垒数月，互有死伤，不过……曹公向来喜欢有本领的人，将军能以一己之力独抗曹营第一大将夏侯渊，日后必受曹公赏识……辽饮此杯谢罪且贺喜将军！”
昌豨也是个聪明人，一仰脖儿干了杯中酒笑道：“此事法不传六耳……”——看了看自己老婆，“法不传八耳，文远尽管放心。昌豨得投明主，还是借将军之力啊！”
……
曹军凯旋。
曹操得知昌豨力战数月而降，对其领军才能果真大为欣赏，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厚厚封赏之后让昌豨继续回东海带兵镇守。
回过头来曹操单独接见张辽，照例递过一杯酒，笑着说：“文远，此次孤身入虎穴，这可不是大将的做法啊！”
——这话看似责备，其实意思是你是我的重要将领，万一有什么闪失不是一个昌豨一个东海所能弥补的，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跟刘备摔孩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刘备纯是咬着后槽牙摔自己的亲生儿子，曹操倒显得颇诚心诚意——他向来不在乎一城一地得失，当年丢了宛城他最痛心的是典韦，而不是那座城池。
张辽也不含糊，要说他纯是愣头青呢也不对，打仗勇敢无畏哈，还挺会说话：
“四海之内谁不知道曹公您的厉害啊，谁跟您比不自卑啊，张辽奉您的旨意，昌豨一定不敢害我。”——这马屁拍的，哪个领导不吃这一套啊，曹操大笑：“哈哈哈，文远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他妈的，说得我这心里还真舒服！”——从此张辽在曹操这里就更吃得开了。
……
张辽打仗确实有两下子，征东海之后转战阴安，邺，赵国，常山，破袁绍的儿子袁谭，辽东贼柳毅等，回到邺城，曹操亲自出城迎接，让张辽跟自己同坐自己的车驾，风光一时无两。及至定了江夏一带，张辽已经是荡寇将军，都亭侯。
稍后曹军在柳城打袁绍的儿子袁尚的时候，碰见了与袁尚袁熙兄弟勾结的少数民族的部队——匈奴。匈奴人数万骑兵，极为强悍。曹军上下颇为忌惮，都说不知敌人底细，遭遇战不好打，不如算了。
张辽这时不知哪根筋不对劲，跳出来说咱们都到这里了，既然看见了就打他们丫的，颇有我来了我看见我征服的雄风。曹操一看手下这么牛B，当头的不能怂啊，操，打就打，张辽，拿着我的麾仗，你来当先锋！
张辽也真争气，一马当先冲入敌阵，箭射刀劈，一阵砍瓜切菜，大败匈奴，斩了单干蹋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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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三国演义』未记载征东海之战，不过『三国志』对此有详细描述，颇能表现张辽这个人的性格。当然，射死使者是稻草人信口胡编的，我只不过是想借这个故事说明，生活中很多事情是歪打正着，正打歪着——生活就是这样颠三倒四，事实的真相往往难以预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