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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科医生》第17章之一  作者:武林

(人气:49530  发表日期:2011年08月22日 23:20:28)



17



魏丽丽心里想,如果仅仅靠赵新外借手术的天数,就断定人家手术有黑幕,那也太草率了。首先,伊丽莎白是私立医院,人家是要精打细算的,借一个副主任麻醉医生要好多钱呢,所以只要把手术顶下来,其余的就交给本院麻醉科,这也没什么呀。其次,血管畸形是大手术,肯定有风险,在供体非常紧张的情况下,做移植的有个准备难道不可以吗?大家都知道,器官移植对供体的新鲜程度要求很高,往往决定手术的成败,当然得让主刀和麻醉在那儿等啦。第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伊丽莎白正要打儿科牌,在这种情况下,出现手术死亡病例,不等于在搧自已耳光吗?所以,听了何晶的话,她并不以为然。

赵新手机关机,但林娜却接了魏丽丽的电话,说明是在开术前预备会。至于后来说来又没来,林娜解释为她确实阻止了,一切为了明天的手术。说是十一点开始,但麻醉起码要提前两小时呢。

魏丽丽每打过去一个电话,林娜都是立刻接听,而且也都是实话实说,真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这会儿已经快午夜了,魏丽丽、肖程、何晶还都聚在曲晋明的办公室。开始可能是想等赵新来了以后,听完他说的情况再拿办法,但现在从何晶打电话过去都一个小时了,还不见赵新的影子,而林娜这时也关了机,所以这事到底该怎么办,也该有个决定了。

“时间不早了。”曲晋明看了看钟说。“魏主任,你先说说。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魏丽丽苦笑一声。“说实话,我还真不以为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不正常的吗?我倒不是说不应该提高警惕,但总得有个症状,我们才好对症下药啊。”

“你的意思就是说,不必要采取什么措施,或者行动?”曲晋明想了想才问。

“是。我是这个意思。”魏丽丽撇了撇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曲奇饼干,但没有去拿。其实这会很饿了,那曲奇是个名牌,挺诱人的。只是过了晚上九点她就规定自已不能进食。“当然,我们心里有个数,想着这事就行了。”

“那,肖主任呢?”曲晋明却拿了一块曲奇饼干,在咖啡里泡了泡就吃了起来。

“我认为,地下交易的可能性很大。”肖程看了一眼魏丽丽,语气十分肯定,似乎拿定了主意要唱反调。

“那总得有点证据吧?”魏丽丽不屑地反驳起来。

“我的证据就是,可能的供体方是个穷人,是个因为付不起手术费而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菜农。而接受移植方却是个亿万富翁,下午我大体了解了一下,他真有钱买下整个大学附属医院呢。”

“这能说明什么呢?”魏丽丽冷笑着。“你是不是想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肖程很古板地点了点头。“伊丽莎白医院亏损十分严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什么都会干得出来的。”

“肖主任,我得提醒你,这儿不是美国,就是美国,言论也不是绝对自由的,有时要付出法律代价。”

“我知道,魏主任,谢谢你的提醒,可我们是内部讨论,不是公开演讲。”

曲晋明马上摆了摆手说:“这个就不要争了。肖主任,你把想的都说出来。”

于是肖程接着说:“导致患儿死亡的环节很多,我有一种预感,就是这个大动脉的手术会做得很成功。大家都知道,衡量一个手术是否成功的标准,医患两方是不一样的。从医方来说,这个手术只要在撤除体外循环后,患儿的血流动力学保持平稳,就可以说是成功了。在国外,导师就可以过来和你握手了。医生也得到了应有的锻炼。而存活时间则是另一个概念,那只是患方家属关心的事。从这个角度来考虑,如果患儿出现意外,魏主任,我强调一下,只是说如果啊,如果出现意外的话,那也是在关胸后。而且还不会是因手术引起的感染或并发症。”

“我是听明白了。”曲晋明这时笑了笑说。“但我现在想要的,不是去推测可能会发生什么,而是想知道应该怎么办。我设想了三个方案,你们看行不行。第一,从监督方面入手,在整个手术过程中,尤主任都在现场看着。下台后,可以让赵新医生一直守在患儿身边,他们总不至于在输液瓶里下氰化钾吧?第二,把这台手术要回来。这孩子就在我们这儿生的,原来也要在本院做手术。只是现在我们有点被动了。第三,把这件事向卫生局,甚至卫生厅汇报,让他们去解决。何医生,你也可以发表意见啊。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让我说啊?”何晶脸红了起来。

“嗯,还一定要说。”曲晋明一边说,一边就给何晶面前的茶杯里加了开水。“这事就是你挑起来的,怎么可以光听不说话呢。说吧。”

“让我说,您的三点都不是太好。”何晶看着曲晋明说。

魏丽丽这时想,这丫头也太放肆了,以为是在家里和老爸说话啊!但又一想,他们还真有点像父女,看那曲院长,非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很感兴趣地看着人家,这眼神分明就像父亲看着自已的孩子一样,似乎在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高兴。再看看肖主任,也是一副等着鼓掌的模样。魏丽丽不由得嫉妒起来。这是从女人天生的虚荣心派生的,不管在什么场合,不管谈多么重要的事,也不管年龄有什么差别,女人总是希望得到男人的重视和尊重。可现在算什么,也许在曲院长和肖程眼里,根本就没有把自已当成女人呢!

“嗯嗯。”魏丽丽故意从喉咙里弄出些声音,提醒何晶注意说话的口气。

可曲晋明却笑呵呵地看着何晶说:“我就知道你会有想法。”

何晶也就笑了笑说:“可以让媒体参与进来,最好是电视台,把事情放大,引起社会的关注。这样,无论什么人想做什么事,就会慎重,就不得不考虑后果。”

“嗯,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曲晋明抬头想了想,又问肖程。“你觉得呢?”

“我认为这个主意很好。”肖程立刻附和道。“我听说国内的记者现在很厉害,特别热衷曝光。不过,刚才我们说的可不能跟他们讲,那就有损害他人名誉的嫌疑了。魏主任刚才的提醒还是对的。”

“那就找熟人嘛。”曲晋明这时看着魏丽丽说。“你家老贾不是认识电视台的人吗?请他联系一下,最好是现在。”

“现在啊?”魏丽丽暗暗叫苦。“可现在这么晚了。”

“晚什么呀,电视台的人都是夜猫子。”曲晋明催促道。“要不,你让老贾来一下,我来跟他说。”

“那倒没有这个必要。”魏丽丽不想让别人知道夫妻关系的恶化。但她是下了决心的,绝对不会先开口说话。虽然没有到离婚这一步,但毕竟是出了这样的事,让她打电话,该怎么说话呢?魏丽丽把手机拿在手里,有意拨错了号码,以便让自已有更多的时间来考虑如何对策。不料对方竟然是周惠英。

“喂,你怎么知道老贾在我这儿啊?”护士长的口气还很惊讶。“怪不得说,夫妻心是通的,再怎么着也有第六感应。”

“瞎说什么啊。”魏丽丽倒有些高兴起来,这样就用不着直接和贾天书说话了。于是立刻说。“替我说一下,大主任有重要事,叫他立刻来医院,我们都在行政楼。”

“你不跟他说两句?”周惠英问,看样子,贾天书应该就在她身边。

“啰嗦。听不出来有急事吗?”魏丽丽说完就把手机合上了。

周惠英的老公原来在省委,一年前调到中央去工作,所以她平时就住在医院员工的小区里,和魏丽丽就差一个单元门。果然没多久,贾天书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听说要找电视台,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魏丽丽说:“找个人容易,但这事得丽丽说了算。”

“嗬。你就这么怕老婆啊?”曲晋明还真的不太明白魏丽丽和贾天书目前的关系,当然,也不想关心。

贾天书却一本正经道:“电视台的美女多,我又经不住考验。上次犯的错误,我还没来得及表示悔改,现在再让我联系,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为难吗?这个家要是破了,就算你曲院长有本事介绍,但我也再找不到像丽丽这样的好老婆了。”

魏丽丽知道,此刻贾天书说的可是句句真话。这也是他的性格,有本事能够脸不变色心不跳就把所做的种种罪恶大声宣读出来,而别人听来却只以为是一句笑话。

现在也是如此,不但是曲晋明和何晶,就连老是板着个脸的肖程也笑了起来。

“瞧你这张嘴,也就魏主任能够忍受。”曲晋明拍了一下贾天书的肩膀,笑着说。“你是个大名人,别把自已形容得这么十恶不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这么个人呢。”

“他还真是这么个东西。”魏丽丽没好气地说。

“是是是。我不是个东西,我十恶不赦。”贾天书看着魏丽丽做出一付虔诚的样子。“只要给我个改邪归正的机会,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这个你们回家私下再说罢。”曲晋明说。“你赶快联系一下电视台,让他们派辆车放在伊丽莎白医院门口,就是做做样子也行。主要是威慑一下那些想做坏事的人,如果手术成功,也给他们报道报道。”

“这个不难。”贾天书说着就看了看魏丽丽。“领导这么说了,我也只好打电话了,你说行吗?”

“还啰嗦什么?赶紧打呀!”魏丽丽接下来又冷笑了一声道。“要是在这儿说话不方便,可以出去打。”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贾天书说着,就拿手机拨了号,故意大声叫了对方的名字,说。“有件事想麻烦你,做不到,我就再请别人。”

“你的事,我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手机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明天上午十一点,派辆现场转播车放在伊丽莎白医院门前,但一直要等到晚上。再弄个摄像到处拍拍。可以吗?”

“有什么好处吗?”

“如果想要现金,你开个价,我和有关人员谈了试试看。”

“咱们不差钱,你只要把院长介绍给我,上我的节目,也做个访谈就行了。”

“这么简单?”

“如果不是你,当然就没那么简单了。”

就这么几句,在别人看来完全是在谈事,可魏丽丽却知道他们正在调情呢,不由得心头的火又冒了上来。正想找句话来发作,却见贾天书匆匆忙忙说:“那咱们就说定了,大家都在一边等你的答复呢。”

“其他不好说,但你们医院的事我会全力以赴。我就想和当医生的做朋友,谁能保证不生病啊。”对方果然立刻转变了口气说。“你跟领导说,一点问题都没有,直播车明天十一点之前肯定到。”

“那就太谢谢啦。”

“客气什么,上次的事,我还没有感谢你呢。代向夫人问好啊。”说着,对方就挂了电话。

贾天书似乎对这次通话很满意,尤其是人家最后一句真的来得恰到好处。于是就对魏丽丽嘻皮笑脸说:“人家还向你问好呢,我可是传达到了。如果不接受,我再打电话隆重声明。”

魏丽丽立刻把身转过去,因为贾天书那副鬼模样也实在太逗了,她怕自已一时控制不住笑出来。

“那就这样吧。”曲晋明说着就站了起来。“再有钱,也不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当然了,如果手术真的有意外,挽救另一个孩子的生命也是天意。”

大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事情做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已经尽力了,于是就散了。肖程回公寓,曲院长要开车送何晶。魏丽丽出了行政楼大门就想回科室,却被贾天书一把拉住说:“我们回家吧,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呢。”

“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魏丽丽其实也想回家,但总觉得这样太便宜贾天书,所以使劲板着脸。

“这哪是说话的地方啊。”

“那就以后再说。”魏丽丽嘴上这么说,脚却没动。

“好吧,就在这儿说。”贾天书四下瞧了瞧,虽然一个人都没有,还是放低了声音。“周惠英刚才找我,把我骂得狗血喷头。”

“活该!”

“但她也说了句公平话。”

“她说什么了?”

“她说,”贾天书凑近魏丽丽耳语道。“你那个先天性阴道斜隔,也早该做手术了。”

魏丽丽吃了一惊:“什么?她跟你说这个?”

“其实,我早就怀疑了。”

“放屁!下流!”魏丽丽觉得脸颊发涨,狠不得地上有个洞钻进去。“我不想跟你说这个。”

“可我是你丈夫啊。”贾天书委屈万分道。“亏我们还是做的妇产科,却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别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可我告诉你贾天书。”魏丽丽的心沉重起来。“我是有这个,但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欢,我讨厌,明白吗?”

“那为什么还要结婚呢?”贾天书突然丢掉可怜相,理直气壮起来问。

“因为我想生孩子。”魏丽丽毫不示弱地回答。

“不嘿咻能生孩子吗?”

“当然能。我看过这种病例。”

“丽丽,你考虑过刚才说的话吗?你认为这样有道理吗?”

“我就是这么想的。”

“好吧。”贾天书想了想才说。“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我会考虑周惠英的建议。”

“她建议什么了?”

“离婚。”贾天书很认真地说。“你看,你最好的朋友都这么说了,你让我怎么办?”

“离就离,你以为我不敢吗?”魏丽丽这么说,心里却一下乱起来。“好你个周惠英,居然背后下刀子,想致我于死地啊?”

“这样吧,我们都好好考虑一下。”贾天书没受魏丽丽情绪的影响,仍然很冷静地说。“这几天,我也想得挺多的。感情上的事说不清楚,还是看缘分吧。如果你真的只想当母亲,不想做妻子,那我可以成全你,人工受精也行,我们会有一个孩子。但我是需要性生活的人,也不想老是偷偷摸摸,从孩子将来的心理健康着想,也应该选择离婚。当然,作为父亲,我会一直承担养育费,这在法律上很好解决。”

“这,这么说,你是想离婚了?”魏丽丽尽管坚持着强硬的语气,却哆嗦起来,说出来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我不需要考虑,明天就可以办手续。这些年,也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终于走到这一步,也是命中注定。”

“明天不行。”贾天书还是井井有条。“至少考虑一个月。你也和周护长商量商量,多听听各方面的意见,做了决定就别再后悔。反正我的意思很明确,一个是不离,也没有必要离,但你必须做那个小手术,我也可以替你做。如果你不做,那就离。虽然我会伤心,但长痛不如短痛。也祝你找一个比我更傻的男人,或者干脆别再找男人了,自已单独过。要找人聊天,就找周惠英,她反正也是个不需要男人的女人。”

“说我们的事,你扯别人干嘛?”魏丽丽听到这儿,终于有机会发作起来。“你想多久就多久,反正你身边也不缺女人,离不离你照样带女人回家。你就那么个本性,别拿我的事来做借口!”

“好了好了,这里是医院,又这么晚了。别让大家笑话。”贾天书说着,就拿出钥匙来。“这是家里的钥匙,我交出。在你作出决定前,我就不回来住了。”

“你当然有住的地方。”魏丽丽冷笑一声说。

“我还真的没有,连办公室都没法睡。我是去睡总值班的床,反正就是一个月,这点苦还是可以吃的。”

“你睡哪,我管不着。休息不好现再生病,可别再怪到我头上。”

“你那儿我也不管了。热牛奶最好不要用煤气,溢出来火一下就灭了,然后肯定煤气中毒。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我死了也不用你管。”魏丽丽一边说,一边就转身走开。她已经做好准备,如果贾天书硬要拦,她一定会挣扎。可走出去好远,也不见有人追来。于是眼泪一下涌出,心里是五味杂陈,已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回到家中,发现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冰箱里装满了酸奶和蔬菜,可到处冷冷清清,没有一点生气。魏丽丽没有洗澡就上了床,然后就一直盯着天花板看,没有一丝睡意。
网友评论-------------------------------------------------------------------
  要支持!(空) 快乐的青蛙 2011/08/24 11:12
  辛苦了!!!继续期待哦。(空) 草原格格 2011/08/23 10:02
  半夜上新呀,辛苦了!(空) 致远 2011/08/23 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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