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轻轻问贞妍想离吗？贞妍颤着嘴唇说：“我以为会是一辈子跟着他。”
贞妍和剑宇是大学同窗，贞妍这朵校花，冷淡而缄默。剑宇使出浑身解数活宝般打动了冷美人。贞妍爱极了剑宇的幽默、自信和热情，仿佛这世间没有他做不到的。
剑宇为她要开创更大的天地，先南下去了深圳。工作太难找，师范毕业根本没单位要。剑宇那年元旦兜里只有五元钱，最后还是决定打电话给贞妍，逗得她开开心心，自己却没能吃上饭。把个贞妍感动得哭哭啼啼，下定决心这辈子跟定他了，吃糠咽菜也愿意。
贞妍抛下父母亲追随剑宇远走他乡。在只能搁得下一张床铺的宿舍里一住就是三年。剑宇跑推销，看人脸色过活。在南国桑拿天气里乐颠颠地奋斗着，两人晚上在斗室中畅想着有钱了要买哪些东西，还列出采购单签字画押，到时要兑现。然后在蚊子优美的歌声中呼呼大睡，顺便贡献出新鲜血液滋养着万物生灵。
剑宇事业起步的契机是碰到一个香港人，很欣赏剑宇的闯劲和头脑。然后投资合伙办了公司。剑宇如鱼得水，贞妍自然忙里忙外替他张罗，准备大干一番时，贞妍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个时候不想要孩子，贞妍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很抗拒。初期反映极强烈，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贞妍身子骨弱，贞妍妈希望女儿回来待产，剑宇自己要花很多时间在工作上，根本无法照顾她。贞妍怀孕后脾气很暴躁，常常无缘无故发飚，要不就发呆想心事，想着想着眼泪刷刷往下掉。剑宇一筹莫展，既担心又害怕。一想丈母娘是医生比自己照顾好多了，也就积极准备贞妍走的事了。
贞妍怀孕四个月时回到了母亲身边。却不想一切就从她走后，完全变了模样。
（三）
太阳狠毒，火辣辣的晒在皮肤上。我一般中午从不出门，可是为了贞妍，我得去找剑宇。
顺着山坡爬上去，就是水贝村，剑宇的一个秘密巢穴。只是这套房是小情人自己买的。这个女孩刚24岁，在剑宇的公司作商务助理。都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剑宇不知怎么想的。剑宇昨晚没回家，我事先跟剑宇通了电话，他在那等我。
显然他没休息好，满眼的血丝。
本不想上来看到他和情人在一起，可是担心他心绪不宁，不合适开车。跟女孩打个招呼，我和剑宇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话。珍珠白的风度在阳光下发出奶黄色，这款车更合适女人开，剑宇可以选尼桑在美国产的千里马，马力更强大，跑到240也没问题。
剑宇说能不能到高速公路上去体验速度，他心里难受。
我想了想加速拐上广深高速，然后我仿佛飘了起来。速度的感觉很奇妙。
我认识剑宇在先，通过他结识了贞妍。最初贞妍对我很冷淡，总是别别扭扭气氛很怪。半年后贞妍突然热络起来，每次见面都拿些礼物。多年后我问她什么原因，她笑而不答。被我逼急了才倒出原委，经过半年的观察她发现我和剑宇真的只是朋友，不是男女有染的那种关系。
我哭笑不得，没想到暗地里成了被观察对象。
剑宇一路沉默。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将音响开到最大，枪和玫瑰的重金属音乐锤着耳膜，我们一路狂奔。
到东莞出口处，我减速，路总有尽头。
我和剑宇是老友，老到他的每个情人都认识我，他把我当哥们，从不避讳。
他每一次出事，第一个想到打电话的是给我。
我们在东莞找了家西餐厅，香港人作厨师，味道会正宗点。
“贞妍去找你了？”
“嗯，几乎要了她的命。”
“她怎么会知道我在酒店？我没想到事情发生的太快。”
“女人的直觉很准，早晚的事。”
我中断谈话，让他先吃点东西。
眼前的剑宇头顶微秃，没了那双清澈的眼睛。
十年前认识剑宇在桑达俱乐部，我和三个女孩到俱乐部去玩，忽然一帮人拥进来，活蹦乱跳的。原来两拨人刚刚结束一场足球赛，输家请客。剑宇在赢的一方，异常活跃。跑到我们这一桌，让我们加入他们的行列。一群嘻嘻哈哈的年轻人互相认识了。
(四)
剑宇的第一次背叛在贞妍离开后第三天，那晚剑宇喝多了，出酒吧门时撞到一个女人，然后吐了人家一身。女人气急败坏，要剑宇赔钱。不知怎么纠缠着到了家，然后滚在了床上，剑宇感觉自己像把利剑，劈开了那女人。对贞妍永远只能小心翼翼。
醒来时女人已经走了，把家里的现金一扫而空。剑宇心里舒坦了些，这样他就没太多的负罪感了。
剑宇第一次叫妓女，是贞妍离开的第28天，事后剑宇说不知为什么那天心里像猫抓似的，有个声音在耳边不停的说，他只是照办。当天夜里我接到电话，剑宇带着哭腔叫我带钱救救他，他被抓到了警察局。我匆匆忙忙赶到，警察说他嫖娼，妓女职业的叫床声惹恼了邻居，邻居家女主人知道他老婆不在就报了警。
交了8000块钱罚款，剑宇灰头土脸出了局子。临走时警察教训他：“你女朋友人好又漂亮，下回别再干这个勾当，看你长的人摸狗样，没脑子。好好跟你女朋友过日子。”
剑宇向我保证今后不犯了。我扑嗤笑出声“我又不是你老婆，向我保证干什么。你对不起的人是贞妍。”
贞妍生完孩子做好月子，带着女儿回深圳了。白红白红的贞妍开心的不得了。她叽叽喳喳叫我赶紧嫁人生个娃娃，孩子实在太可爱了。
一天中午，贞妍约我见面。
雨花西餐厅。贞妍先到了，一身奶味。
“奶牛，还好吧。”我调侃她。
“当然，小彤彤可好玩了，一天一个样。”贞妍的幸福写在脸上。
吃饭间贞妍问我：“我现在漂亮吗？身材走没走形？”
我打量了她一番，真让人嫉妒，看着像20岁，一米六五的身高，只有90斤。细腰腿长哪像生完孩子的人。贞妍五官很精致，大大的眼睛飘着烟雾，朦胧的一塌糊涂。
得到肯定，贞妍放心了。
“我以为剑宇不喜欢了呢，他最近几次都没成功，不会是阳萎吧。”贞妍一脸不解。
我哈哈大笑，剑宇因该有内疚吧。
“别胡思乱想，你走的时间太长，需要时间恢复。”我安慰贞妍。
（五）
撤了餐盘，服务生上了咖啡和甜点。
“我常常问自己，这可能吗，我爱每个在我身边待过的女人。这是爱吗？这个问题我问了无数次。有时是肯定的，有时又不肯定。都十年了，累不累人啊。”
剑宇锁着眉头抽烟。然后问我。
“世上不止男人和女人，还有一种人，一辈子不应该结婚。这样他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只要自己快活就可以了。你恰恰属于这样的。”我真心地回答。
剑宇眼里有了泪，他其实早就有了答案，我说出来他好受些。
剑宇从来没有负罪感，他真心实意爱每个能诱惑他的人，他无法抗拒。
“彤彤七岁了，算懂点事，让她跟妈妈吧。”剑宇还是有些不忍心。
“你爱贞妍吗？”我再次问他。
剑宇沉思了一下：“不能算爱，或者是亲情吧。”
“你曾经爱过贞妍吗？”
“这很重要吗？为什么每个女人都要问！”
是呀，为什么女人要问呢？因为男人从来没给过女人安全感。
电话铃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剑宇接了手提电话。随后剑宇脸色瞬间灰白，电话掉在了地下。
“贞妍没了，从28楼跳下去。”剑宇两眼空洞，望向我的身后。
我失声尖叫：贞妍不会的，不可能是她。
剑宇冲出餐厅，上车一转眼就跑了，我追出去已没了踪迹。
我心烦意乱，这样的剑宇实在让人不放心。我打了的士车往深圳赶。
半途中警车长鸣出了交通事故：有人在高速路上车毁人亡，当场断了气。是剑宇。
一切结束了。
周六，太阳晒的人头晕沉沉，我站在贵族学校的门口，替贞妍接彤彤。
小彤彤红扑扑的笑脸阳光下娇艳无比。她扑过来抱我的腿：“妈妈咋没来？真懒呀，派阿姨来了。”
彤彤娇滴滴的声音让我泪如雨下，我抱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
小彤彤还不知道，从此她是孤单一人面对这个世界。
“你爸爸和妈妈到瑞士做生意，要好几年才能回来，他们走得很匆忙，以后阿姨照顾你。”
“瑞士在哪? 那也得跟我打声招呼，他们不要我了？”
贞妍真狠心，最后也没看彤彤一眼，决绝地走了。
“那很冷，妈妈怕你冻着了才不带你的。她还怕见了你舍不得走了，你别怪她。她让我转告你她永远爱你。还有爸爸也是。你是他们的天使。”
小彤彤满意了，她喜欢做天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