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队里,“老乡”这个词根据用的场合不同,有不同的含义。 “那是我老乡”,就是同乡的意思。 “老乡如何如何”一般指当地老百姓。
我们所在地方属于旬甸县(音译),是汉族与少数民族混杂的地方。当地的老乡非常贫困,父亲说部队刚到的时候,那里十来岁的孩子还都光屁股呢。没见过汽车,追着汽车跑好几里的山路。我和妈妈去云南的时候,部队已经在那里驻扎好多年了。那里的民风朴实,一双军队胶鞋,能够换做一套家具的板材。后来,由于和部队打交道多了,商业意识也觉醒了,就懂得讲价钱了,不过依然非常憨厚质朴。
当地的老乡,汉族的男性,一年四季会戴一顶毡帽。毡帽的用处可大了,冬天暖和,雨季遮雨,因为常年戴着,里面往往有着厚厚的油,渴了的时候还可以用来舀水喝。我亲眼看见一个老乡拿毡帽舀部队下水道的水喝,好心的妈妈告诉他那个水是不干净的,他茫然的看着妈妈,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妈妈为此还特意到后勤部,建议他们不要让污水流在明处。
除了毡帽,他们一年四季还会披着一个完整的羊皮。 听爸爸说,那个羊皮可学问大了,只有在村子里地位高的人才有钱披羊皮,并且羊尾巴越长,地位越高。我一直迷惑的是怎么找到那些长尾巴的羊的?
老乡一般不穿鞋,赤裸的脚骨感很强,颜色是褐色的,看起来很健康。他们用这双脚走山路的速度要比汽车顺着盘山公路爬的速度快。据说走山路背着一背篓的货,两个来小时就能到昆明,和我们坐汽车一个速度。
部队的到来,给当地老乡带来了很多新鲜的事物。由于是一个基地,面积很大,大院没有围墙,老乡也到军队服务社买东西。我见过一个老乡,花两分钱,买了一根桔子冰棍,小心的放到口袋里,飞快的往家跑,可能是要给家里的孩子或者女人。一会儿又跑回来了,拿着只剩下的棍子,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原来是还没有跑到家,冰棍就化光了……。服务社阿姨又给了他一根,告诉他赶快吃,不然就化了。
我到过老乡家,去看他家的板材。据爸爸说这个老乡是比较有身份的,他的羊皮尾巴比较长。房子是用木板搭建的,一寸左右厚的板材,面向山的那一面开着很小的窗户,离地面很高。屋子里面被烟熏的漆黑,爸爸说这是为了防蛀。房梁上,灶台上方,挂着牛干巴。这也是一种美味,是牛肩胛骨那里的肉,经过腌制,挂在灶台上方,用柴火的烟熏着,直到完全风干。吃的时候,切成薄薄的片,加点辣椒爆炒,就着酒,越嚼越香,回味无穷。离开云南的时候,爸爸特意从老乡家里买了15斤带走。
一天,妈妈发现有一个少数民族的男青年总在我们平房后面的山脚下吹芦笙(或者其他什么乐器),连续半个月,声音呜咽,温婉,越到后来越凄凉。妈妈对爸爸说:“别是阶级敌人麻痹我们,掩护特务干什么事情吧?”爸爸哈哈大笑,说:“人家在向山上寨子里的一个姑娘求婚呢。不过那个姑娘好像不喜欢他。”我顿时觉得那个人好可怜,他一定伤心极了,不然乐声怎么那么凄凉?我听着都忍不住要掉眼泪了……后来那个小伙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却很关心他是否赢得了姑娘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