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一年级的小豆包
有句俏皮话说：一年级的小豆包，一打一蹦高。不用说，很不把一年级的小毛孩放在眼里。岂知，为了有机会当个好学校的小豆包，中国的家长们多不容易啊。有关系没钱上不了好学校，有钱没关系肯收也不行。
自从进了一级一类幼儿园，儿子分在了“外事班”，据说所谓的外事班有很多“外事活动”，经常会遭到国际友人和国内专家的参观访问，遗憾的是这些基本和我儿子不相干，为什么呢？一是孩子性格偏内向，没什么表演欲望，不积极和老师配合；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我们作为没出息家长那一伙的混得太一般，好的幼儿园，有权和有钱的家长太多了，不用说，都懂的。我并不抱怨老师，大形势如此，老师又能如何！有的家长怕得罪老师，只好背后发泄不满或者埋怨不争气的孩子，长此以往，对孩子性格和心理肯定有负面影响。所以，在选择所谓重点小学时，我们犹豫了，但迫于大家都往好的学校挤，虽然又要交一笔不菲的赞助费，我们还是和绝大部分家长一样，离开学还有好几个月，就开始奔走于“好”学校之间。
我们找到第一个重点学校，运气不错，校长正好在，我们被告知报名太早，但校长还是客气地让我们填了一张表，他介绍说，学校硬件很好，电脑教室（那时电脑还没进入一般家庭）有十几台电脑，音乐教室有二十多架电子琴，同时学校特别注重开阔孩子的眼界，暑假出国参加夏令营的孩子和老师还没回来呢。最后，校长告诉我们可以回家等通知参加考试。这么顺利，不象外界传的那么难嘛。回家的路上我们就开始发愁了，凑上了赞助费还要凑出国开阔眼界的钱，哪偷去啊！管不了那么多，先进了学校再说吧。一直等到快开学了，一张纸片都没见着，哪有什么所谓考试的通知。有过来人告诉我们，是我们太二了，没熟人打招呼还不赶紧给这个校长送东西，当时校长办公室没人就该出手。我恍然大悟，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校长真是这种人，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学校不去也罢，当时还阿Q了一下觉得自己的选择很崇高。
情急之中，又奔另一个好学校，运气怎么还是那么的好，又是校长一个人在办公室。我们被告知，报名时间已过。不敢说前面学校的事，只好说工作太忙没顾上孩子的事。校长见多了，肯定不会信我们的“鬼话”，但拒绝的语气不那么坚决了，问孩子聪明吗？我心里嘀咕：不聪明的孩子就不能上学吗？再说，这不是白问吗？孩子如果健康正常，哪个家长不认为自己的孩子特别聪明呢！经过校长一个小时的演讲，我明白了，原来他们学校年年都能培养出一个智商很高的班级。校长的口才很好，我听了都开始犯晕了，好像我的儿子一进这个学校，一定能成为尖子生。这个赞助费交的值！这回运气是真的好，校长当着我们的面把招生老师叫来填表，只是没给我们单独的机会表示感谢。
考试那天，家长和孩子的队伍排成望不到头的长龙，报名人数是招生人数的好几倍。这哪是准备接受国家规定的小学义务教育，简直就是举着钱可怜巴巴地等着恩赐。不知道当时别的家长的心情，随着长龙蠕动的我心情很烦躁，本来活蹦乱跳的儿子也显出了几分不安。都是刚从幼儿园出来的小孩子，愣是老老实实紧张地在热辣辣的太阳底下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才被叫进教室，留下挤成一团的家长堵在门口。
我至今记得那个场面，孩子们大都是高高兴兴地走出来，可是被家长问了几句后不是被爸爸妈妈数落一番就是挨个巴掌，于是撅着小嘴抹着眼泪离开了，没生气和没哭的孩子肯定是家长还在那儿眨巴眼睛琢磨考题的答案呢。一道考题是：一个桌面有四个角，切掉一个角，还剩几个角？答案：五个。另一个考题是，一个长方体有六个面，两个长方体面对面贴上，还剩几个面？答案：还是六个。孩子的答案多是：还剩三个角，还有十二个面，聪明点的还剩十一个面。
儿子答得很好，还剩四个角，还有十一个面，至少，我认为，六岁多的孩子能说出这个答案说明他是再正常不过了。我当时就决定，这个学校我儿子不上了。我们是正常人接受正常的教育，不是来学脑筋急转弯表示自己智力超常的。好在我们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不然，我的决心说不定就会动摇了。据我了解，排在儿子前后的孩子们没有一个答对的，但学校还是成功地录取了二百多个孩子，很显然，这种考试的意义并不是真正的择优录取。
最后，儿子上了爷爷家旁边的小学，因为学校一般，又是户口所在地，所以很容易就入学了。
第一个难题就是让六岁多的儿子可以连续坐住45分钟。没两天，老师就告状了，孩子上课坐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始乱动了，要家长回家多管教。我虽然在老师面前点头“是是是”，可心里直嘀咕：这任务好像应该是老师的吧，一是要给孩子们一个过渡阶段，上课时间由短慢慢调长；二是讲课内容要能够抓住这个阶段的孩子的心理，激发他们的兴趣，有兴趣了自然就专注许多。不过，还是有孩子很听话，上课小手背在后面认真听讲，和他们比儿子简直就是个落后生，哪里还敢说老师的不是呀！每天回家的主要任务是盯着孩子坐在那儿45分钟做作业看书，只要不说话就行，以保证上课那45分钟屁股应该具备的定力。
儿子每天放学时就象打了一天的仗，而且是败仗。因为书包不轻，所以瘦小的他总是斜着身子努力提着，衣服于是就象藏族人似的只有一半儿在身上，小脸总是和狸猫的脸差不多花，老师大都见怪不怪了，只能说，这类孩子自理能力比较差，因为别的孩子怎么就有能够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呢！
问儿子在学校被欺负吗？儿子就把：“一年级的小豆包，一打一蹦高”的口诀念给我听，说是大孩子跟在他们后面喊的，一副愤愤然不服气的态度。但儿子一出校门，最爱做的事情不是找地上的石子玩就是找个有土的地方刨坑练“二指禅”，不知道他有什么理由不服气大孩子对他们的称呼。
儿子学习成绩在班上基本上处于前三名，我们很荣幸地被通知：孩子数学不错，应该上数奥班。我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儿子小时是有些数学天赋，一岁三个月会认20以内的数，四岁时教他一遍十以内加减法就都会了，刚进一年级，速算也很棒，而且，自己非常要强，没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或完成了但错误太多，都会让他急得哭鼻子。当我骄傲地向家人宣布儿子的数学脑瓜很被老师认可时，才知道，很多家长都被通知孩子要上数奥班，看来，中国聪明人遍地都是，被好的小学刷下来的孩子中还有那么多天才！借来数奥书翻翻，的确很有深度，很有水平，因为数学不错的我基本上都不会。听同学说，她三年级的儿子在数奥班带回五道作业题，数学硕士的爸爸只作出两道题，孩子折腾一晚，一道没做出来，自信心大受打击。但数奥分在升中学时可以加分，即不耽误天才的孩子们又有实用价值，家长们趋之若鹜，数奥班一度象冬天里的一把火，温暖了家长们的心，照亮了孩子们的前程。只有少数像我这种不开眼的家长不把数奥当回事。为了让儿子那点儿自信得以保留，我一次都没考察过数奥班，儿子更是没事就得意地告诉我XXX上昨晚做数奥题十一点才睡觉，今天在课堂上睡着了 。终于，有关部门发现了这种近似于畸形的狂热，不再把数奥计入升学加分内容，上数奥班的旋风才慢慢消停点儿。
虽然我家的小豆包才“入锅”，火还没旺呢，但我和儿子爸爸开始感到了“亚历山大”，艰巨的里程开始了，要时刻准备着：准备充沛的精力，准备充足的钞票，准备充分的时间，准备接受各种的打击，不知道道路是不是曲折，也不知道前途会不会一定光明，反正人总是在期待未知的未来中生活着。好赖家有祖国的花朵，总会有绽放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