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腊月的门，我就琢磨着该干点有意义的事，老王提议说：“咱栽两盘蒜苗吧！你一盘，我一盘。”我同意了，两人立刻赶奔城北市场，买了好几斤大蒜。下午，老王出去修车，我没有忍住，自己把大蒜栽上了，等他回来的时候，他的那一盘定额也被我摆弄得差不多了。在那个不阴不晴的下午，两个人慢悠悠地给大蒜剥皮，再一个一个摆在盘子里，在这种悠闲的摆弄过程中，我忽然找到了我们两个退休以后的感觉――我们一起把日子从凉水过成了沸水，慢慢地再变成不急不躁的温吞水。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开始为两盘子大蒜操心：放在窗台上怕冻了不发芽，放在桌子上还怕看不见阳光，隔天还得给换水，省得发霉有味，即便如此，开门还就能闻见一股子大蒜味。这两盘大蒜在屋子里被我挪来挪去，最终找到了一个好地方：鱼缸里有加热棒，鱼缸上面的温度正是合适。于是，我家鱼缸就顶着两盘子大蒜了。
这其实是我们第一次自己栽蒜苗，对于是否需要剥皮，是否需要分瓣，我和老王一直有分歧。还好，五天之后，蒜苗终于如愿以偿地长出来了，碧绿碧绿地，茁壮得紧，闻着浓郁的蒜臭味，哈喇子流了一地。每隔7天，恰好是周日的时候，蒜苗就能长到5寸左右，就可以收割下来和鸡蛋炒成一盘，到现在已经收割了好几茬儿了。
网上，有同学问候我家的花草，我顺便就交待了两盘子蒜苗的事，结果，竟然引来了两个同学的泪流满面。有人质问我：“养蒜苗这么煽情的事情居然做得出来？”他们想像了我和老王吃蒜苗的场面，说：“蒜苗是一茬一茬的吃下去，日子也就这样平淡的过着。”之后，一个远在大洋彼岸的同学特意去中国城买大蒜，可那里只有不能发芽的精致大蒜，美利坚的超市不通人情，于是，眼泪就出来了。
看来，养蒜苗这事看来挺有群众基础的、让人们能找到情感共鸣，老王提议养蒜苗的理由是：“我爸一到冬天就养一盘子蒜苗……”在我的家族里，我妈妈、我姥姥都有这个习惯。冬天到亲戚家串门，总能在窗台上发现碧绿的蒜苗，冬天的屋子里，总有或浓或淡的蒜臭。如果少了这盘蒜苗，仿佛这日子过得有点寡淡，少那么点人气似的。
冬天的早晨，一睁开眼睛，太阳就暖乎乎地照着，在白墙上留下道道灿烂的光影，阳光也照在蒜苗上，整齐且茁壮，有翡翠的颜色。虽然外面风如刀，但屋子里还是温暖的。这温暖里有股醇厚的味道――温暖也是一种味道，冲进鼻子里，家的感觉就在心底里百转千回。
如今，等我再次经历这种场景的时候，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姥姥和母亲栽种的蒜苗彻底地留在记忆里，特别是姥姥带给我的温暖，已经不可能再次亲身经历。有的时候，我就想：姥姥在天国里投来一束目光，满心期待地注视着我的生活，温和地照耀着我的平凡的幸福。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就有感激，也有眼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