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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七十年代(-)  作者:艳舞女郎2004

(人气:15675  发表日期:2005年06月15日 15:22:52)



生于七十年代——这个题目无限宽泛面大而广阔,深了说浅了说都容易招人非议,吓得我战战兢兢,怕自己以一概全仍不自知成了笑柄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 。能想见观里多如牛毛笔杆子好的人,个个把手中的枪擦得铮亮,守株待兔,要是我不小心撞上了一枪就能给我撂趴下。

可我舍不得这个题目,左思右想权衡利弊弄一应景的做法,先占了山头再说。往宽里说, 总是没错的。



我们这一代人生在七十年代初,小时候的故事多了去了,一时半伙讲不完,现在孩子琳琅满目的玩具对于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来讲是银河系以外的天体,连看的可能性都没有更别说拥有了。好在我们给自己插上了想象的翅膀。物质极度贫乏之下踢毽子、顶沙包、滚铁环、打匕石(羊骨头做成的)、玩弹弓、爬树、到地里偷瓜拔菜;冬天冰上打陀螺、在扒犁子上顺坡滑雪,摔个狗啃屎是常有的事。



星期六下午搬着小板凳到场部露天的电影院占座,一个人得占一家人的位置。大人们到开演了才施施然走来,大呼小叫地喊着孩子的乳名,一时间热闹非凡。那电影没有帷幕刷成白墙,刮风下雨日晒风吹渐渐斑驳不堪,电影映在上面就缺胳膊少腿的。红旗农场的人们顾不得这小小的瑕疵,寂寞才是最可怕的。 



宣传队来演出了孩子们你推我搡要挤到最前面看清演员化了彩妆的脸。一切东西在我们的眼里都能变幻成游戏,我们乐在其中。吃的也差不到哪去,蜻蜓、蚱蜢、老鼠还有叫不上名的昆虫,生一堆火烤了香飘万里都是果腹之物。生活还是丰富多彩的,况且我们善于苦中作乐,换句话说我们当时一点没觉得苦,相对于现在的孩子,那时玩的时间多得海了去了。



每个人家中怎么也得三四个孩子,你哭我吵叽叽喳喳,今儿打了架,明儿绊了嘴,劝劝这个说说那个忙得不亦乐乎。总有孩子王将阵营分成好几个,谁能打谁就是头,底下呼应的人众多。经常发生队员倒戈的现象,然后几队人马大打出手,捍卫领袖的权利。我打小就知道弱肉强食的道理。

我小时候,尽玩了,不学无术。

都说三岁看到老,我连出生都跟别人不一样。话还得从我的父亲母亲说起。



1964年夏末,乌鲁木齐火车站迎来了一个江苏知青团。三年的自然灾害把广袤大地上的人们饿得骨瘦如柴,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像的。在排骨式身板中,闪现了我父亲的身影,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当然我母亲也不在欢迎的队伍里,她远在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学校教书,还没到认识我父亲的时候。



我一直希望父亲支援边疆有着伟大的动机,好让我崇拜一把。可事实却是父亲是家中的长子,下面有五个弟妹,负担太重缺吃少穿的,父亲只能自谋生路。师范学校校长动员学生们去援疆,说破了嘴都没人报名,校长改变策略,告诉学生在新疆能吃到大馒头,而且管饱。一下报名者踊跃,我父亲毫不犹豫地填了表。简单收拾了换洗衣服,就头也不回地踏上火车,不忍回头看老娘的眼泪。我父亲是这个家族中唯一出省的人,一去就是万里之外的边塞,古时候只有朝廷要犯才发配荒蛮之地。



除了极少数人留在乌市,其他人分到全疆各个兵团去锻炼。短暂的相聚后大家挥泪告别。我父亲的旅程也要继续,他被安排到农八师,送我父亲去的是一辆大卡车,司机马师傅脸蛋黑红黑红的,看不出真实年龄。抽着自制的莫合烟,这种烟用报纸卷上烟叶子,劲大。马师傅喷了我父亲一脸,不嗜烟酒的父亲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马师傅笑得前仰后合,“学生娃,太嫩了。”父亲的纤弱白皙与马师傅的粗犷黑红形成了鲜明对比。



马师傅很快对新来的学生娃没了兴趣,手指头一戳就倒扫了他的兴。他让父亲坐到卡车后面,驾驶室空着,万一路上有人搭车呢。

父亲倒也乐意得很,只要不让他闻恶心的烟味,吃点苦也没什么。

路途的险峻出乎父亲的意料,颠得他五脏六腑都要出来。尘土飞扬,沿途连颗树都没有,偶尔见一两撮红柳毫无依托寂寞地伸展着。看惯江南水乡桃红柳绿的宜人风景,无尽的戈壁滩,日渐苍凉的景象,映在父亲眼里惊慌不已。尽管碧空如洗的蓝天和耀眼的阳光带来了些许新鲜感,父亲很快就开始后悔了,并且这种悔意伴随了他大半生。

父亲在失望中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卡车在一排平房前停了。马师傅从驾驶室出来,敲了敲车箱:哎,同志,到了,下车吧。

父亲从梦中醒来,汗水和尘土交替亲吻了他,绘出一张大花脸。

父亲拎着行李跳下车,房前有几个年轻人好奇地探头看这边。等看清父亲的脸,年轻人不禁哄堂大笑。



父亲在属于自己的宿舍里睡了两天。现在是暑假,学生和老师已经放假,有家或家在附近的都回去了。只有知青留下来,他们一年只能回一次,大多选择春节回家团圆。梳洗干净的父亲焕然一新,他走出房间便遇上女知青热辣而赤裸的眼神,年轻时的父亲俊秀高挑,儒雅气质使他很快成了这群女人的涉猎对象。



父亲是南方人,不知新疆早穿棉袄午穿纱这一奇特现象。没有被子褥子没法休息让父亲束手无策。天南海北来的女知青们很热情,可是大多只有一床被褥,心有余而力不足。大家聚在一起给我父亲出谋划策,一个南京妹子叭的拍了下腿:“想起来了,王老师家在团部,不行先用她的,叫她再回家拿一套不就得了”。

女知青们兴冲冲去了,一会功夫回来她们手上拎着暖壶、毛巾、蓝色的被子和宣腾腾的被褥,一看就是新棉花弹的网套。 “王老师有两套被褥,你放心用吧。 有啥需要你尽管说,都是一个集体的”。女人们细致的铺好床,顺手把房间打扫了。



一个不剩的走完后,我父亲目瞪口呆诚惶诚恐,才想起这样做妥不妥当。晚上睡在松软舒服的被子里,我父亲挣扎了几次想把它还回去。可是对被子主人的好奇更甚,长什么样呢?这被子缝得针脚细腻,眼睛一定很大,嘴的颜色红润,长辫子。在万籁俱寂的夜里,这夜对很多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我父亲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为了未曾谋面却带来温暖的被子主人。



王老师此刻在团部,她吃完娘蒸的发糕拌着坛子泡的垛辣椒和炒腌豆角心满意足。陪娘说了会话,她打着哈欠在娘身边睡着了。月儿弯弯地挂在天边,屋里洒满光辉。

王老师睡得很踏实,一个梦都没做。
网友评论-------------------------------------------------------------------
  恩,没错了 红白草莓 2005/06/23 1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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