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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微镜下的生活  作者:艳舞女郎2004

(人气:15506  发表日期:2005年09月08日 09:14:46)



婚姻进入N 年后,流光异彩的眼睛不再挑逗他不再为了他而闪烁;那些让彼次紧张心跳不已的爱抚打动不了日渐苍老的心连当时可人的小动作现在看来都颇为做作;有时脸也懒得洗牙不记得刷反正不会情不自禁热吻;完全呼吸不到对方荷尔蒙散发的诱惑;大多数人开始走神,漫长单调念经般的婚姻似午后上大课,人人都在昏昏欲睡萎靡不振,内心无比动摇却在忍耐。

人们之所以忍耐,一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下家;另一个就是麻木,认为换一个再换一个的结果可能会让人们更失望。瞧,我们甚至不想开始一个新的恋情,勇气全没,信心丧失殆尽,我们保守而绝望的维系现有的秩序,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开始比着谁比谁有地位有金钱。我们在不屑中猥琐的活着,用粘着吐沫星子的手数钞票,脸上露着贪婪的笑容,这个世界病了。

临睡前有只蚊子反复的叮咬我,痛痒交替,我忍无可忍开灯捉拿它。偌大的空间找到这只吸食我血的蚊子,难度可想而知。我瞪着眼睛顺着墙面看,半响之后就瞧成了对眼,蚊子连影都没见。我决定把自己当诱饵,让它现身。坐在床上闭目养神,耳朵扑捉着蚊子远远的歌唱。忽然传来冬冬的声响,接着是东西砸到地下发出沉闷的爆破声,随后一个女人悠长的哭声,夹杂着男人歇斯底里的吼叫:不过了!

我的神经以光的速度崩溃,那对夫妇的战争又开始了,时间是晚上12点45分,黎明前的黑暗。

隔墙有耳,住过回龙观的邻居大都有体会,承重墙担负不起每家的秘密。前些日子我带李寻欢散步,碰到楼下的夫妇回来,男邻居热情的招呼我:“吃了吗?呵呵,最近这几天听不到你家狗狗走路了。”

我冷汗乱冒,柔软如李寻欢的毛爪子都能听到,那么咳嗽、打嗝、聊天、上厕所以及释放某种气体岂不都成了现场表演,这做人还有什么乐趣而言?

回到家里,我动不动就把手指头伸到嘴边做嘘状,让家人小声些再小声些。很快家里静悄悄,说话不出声对口形;走路猫着腰蹑手蹑脚;李寻欢停止了嬉戏和走动可怜的趴着;没几天我自个都觉得活在白色恐怖之下。

我开始留意各种声响的源头,我倒要看看能听到什么。

对门至今没搬来住,只有周末带着孩子一家三口来度假。周六他家低音炮的喇叭能把地上砸个坑,这有多久了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一旦听到了嚣器,我便觉得满耳朵都是噪音。这天播放的是台(念dai)胞任贤齐的口水歌,我忍了半天,找了个蒸馒头的活占住双手,用绳子绑住双脚才没让自己踏入他家门,替他换张碟洗洗耳朵。

我像往常一样上午出门买菜,很快一种酸臭腐烂的味道弥漫楼道。我下了一层就找到了凶手,一袋厨房垃圾被摆放在楼梯口,阵阵恶臭从这里扩散。我掩住鼻子,寻找垃圾的主人,其实根本不用搜寻,垃圾印渍已嵌到水泥地上,斑斑驳驳延伸着,是502的垃圾。我想像和揣摩这家人把垃圾放在门口的动机,懒得下去?太沉拎不动?

我看了一眼501,佩服他们的定力,能视而不见也需要大智慧。501就是听到李寻欢走路的神人。他老婆看起来比他大,总是阴着脸昂着头带小孩从我身边走过,却从不正眼看我,斜视都不曾有。见到我先生,笑容展开一道道皱菊的褶,我发现她笑起来也挺可爱。

我闭上眼睛以最快的速度把它拿到门口的垃圾桶里,心想,它们躺着有多久了。

再往下的房客,我基本叫不上名,见了脸知道是一个门洞,仅此而已。我们都是陌生人,没有交流和攀谈,更别说得到温情了。只记得到了傍晚十分楼道里不断的响起开门和关门声,每一声都让大地抖三抖,李寻欢吓得躲在沙发下不出来,我和它对这样的声音充满恐惧。孩子大声描述小朋友哪哪比自己差;男人偷欢后心虚的脚步露了怯;女人踩着疲惫的高跟鞋暧昧的上楼;有人在门口等半天,里面的人才开门,点头哈腰进去后,外头一切平静了,里面的战争刚刚开始。所有的谩骂愤怒不满、爱怜激情欲望通通关在门里,让你我生出偷窥的念想。

我惊讶以前怎么没听到、感知和触摸。无意间开启的万花筒,五光十色,让我着迷又有些害怕,随意揣测人家的隐私是不道德的,我告诫自己。

我继续寻找吵架的那对冤家,好奇心让我欲罢不能。

他们的争吵是有历史的,掰着指头算,我搬来住10个月有余,不记得他们爆发了多少次战争。第一次听到他们的争吵是个星期六的上午,开始女人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接着被男人粗壮的吼声盖过。喋喋不休历数女人的种种不是,从装修伊始到搬进来入住。断断续续听出来男人嫌女人没给做饭。女人嘤嘤的哭,两个小时后女人跑出家,男人追出去,没了踪迹。我和先生松了口气,心想他们应该和好了,夫妻没有隔夜仇,何况为的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三天后的下午,我躺床上看着闲书,李碧华的散文实在不好看,大部分是应付报纸的连载约稿,我心不在焉准备换本瞧瞧,毫无预兆的一声巨响夹杂着女人哭喊声让我毛骨悚然。还是那对夫妇,他们动手了。电视和柜子首当其冲。女人后悔自己嫁了坏脾气男人,骂自己没听妈的话;男人抱怨瞎了眼睛娶了泼妇,男人说:不知好歹的东西,离婚,不过了!“不过了”这三个字太大声了,仿佛用生命在呐喊,清晰的透过重重障碍和阻隔,穿墙体过窗户,飘进了我家,钻进了我的耳朵。我作不得声,默然的听着。

这次整整吵了四个小时,晚上七点才结束战斗。

以后三五天,战火蔓延,有时打打闹闹,有时互相撕扯。那薄薄的墙体完全不掩藏不修饰,让这队夫妇的闹剧频繁上演,从一楼到屋顶都能听到他们激昂的号角。渐渐争吵的时间变成了晚上,8点、10点、12点,没有两三个小时不会消停。甚至发展到了凌晨两点开始闹腾,早晨六点收工。两人没完没了不厌倦不头疼不生厌,一会大火烘烤一会小火煨炖,一心一意将争吵进行到底。“离婚”、“不过了”变成了口头禅,把这锅汤熬得汁浓色靓,闪得我眼花缭乱,辩不了真伪。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家里自言自语劝这个歇歇劝那个少说两句,劝到最后,我心说你们赶紧离了得了,要不我就得神经病了。

我本就有些神经衰弱的睡眠被他俩糟蹋的头晕脑涨,位于崩溃的边缘。而他们的内容永远是把以前的沉芝麻烂谷子的事颠过来倒过去的反复说了五百遍还不止,我已经没兴趣也没力气听他们演出的歌剧。我们是不是病了?大家若无其事没有人劝阻过,都选择了沉默。



伤筋动骨的动作之后,婚姻还能坚固的存在多久,生活能不能继续?我不得而知。可是我知道他们举着爱情的旗帜,把婚姻经营的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如此不堪一击,让我们警醒。也许若干年后我们就是他和她的翻版,人们无动于衷的看着不再年轻的两个人争执和仇恨。

争吵声还在继续,我戴上耳机:显微镜里 看爱情/残酷的放大所有爱的原因 /遇见你 之后爱上你 然后恨透你/原来 爱是回不去的旅行。长得一张女人脸的黄义达哀哀的低吟浅唱,歌声在没有月亮的晚上穿行。



米兰。昆德拉写到:旅程无非两种,一种只为了达到终点,那样生命便只剩下了生与死的两点;另一种是把视线和心灵投入到沿途的风景和遭遇中,那么他的生命将是丰富的。 

爱是回不去的旅行,我苦笑。

我放弃了寻找他们,生活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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