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三月里,小雨飘起来,一层一层的洗去冬寒。龙禧街两旁的梧桐树发了新芽,翠绿翠绿的。春天的小雨总是让人心情愉快,轻盈透明的雨丝,淅淅沥沥的,无忧无虑。
下雨天,客人少。百姗正在店里算帐,抬头看一辆小车停在门口,下来的人特别眼熟,仔细一看,是杨贵儿。把百姗乐的。百姗一见贵儿就象白素贞遇上小青,说小青遇上白素贞也行,反正俩人不见面儿就想得慌,一见面儿就特别带劲儿。
“杨贵儿杨贵儿,你怎麽回来啦?”
“哈哈,我取‘快件’来了——我的小米儿哪?”杨贵儿锁上车,进门要了杯热茶暖在手里:“呵,下雨真冷。我住你家吧,本来想给‘乡亲们’点惊喜,谁知道我家老妈上青岛旅游去了。”杨贵儿越来越漂亮了,肩上搭着古琦的大披肩,脚上时髦的小短靴,一头长发烫的七卷八绕的跟“情丝”似的,还挂着亮晶晶的雨珠。小辫儿他们几个男的都站在玻璃门外嬉笑张望着。
茶水、蛋糕一摆开,百姗就说:“唉,贵儿,你知道吗?我婆婆啊——”
杨贵儿的本来正伸个懒腰,一听就来神儿了:“哎、哎,百姗你知道吗?我婆婆啊——”
晚上胡双成回家的时候,看见一个美女背身在厨房里忙活着。美女一回头,是杨贵儿在切洋葱,眼睛上戴着一副游泳镜。双成笑了:“诶呦,是台湾同胞啊,我还以为是田螺姑娘呢。”
杨贵儿挥着菜刀说:“我一个阔太太,到你家就当丫鬟——我就是丫鬟的命啊!”
家里来了杨贵儿这样的客人就更热闹了。她带了大箱的礼物,给百姗的是各种抹脸的、洗澡的,还有产后收腹的霜膏粉面,给百姗妈真丝衬衫、染发水,给双成各种品牌的打火机,连小何都收到一支夏奈尔的口红,给百姗的公婆礼物也不薄。杨贵儿真是会作人,送了侃侃一个最新款的数码相机,又夸侃侃长的帅,比小豆儿精神的多。侃侃看阿姨只送了小豆儿一个玩具熊,就“阿姨阿姨”的叫得镇天响,还要下楼去帮阿姨擦车。不过,让百姗感动的是,侃侃表示,这个相机他要好好玩决不拆坏了,以后留给弟弟用。
杨贵儿在饭桌上举着筷子和双成说:“喂,胡哥哥,你对我们百姗好一点,别老让她受气啊,百姗这麽多年多苦啊多不容易啊。”
双成笑得有点勉强,和侃侃说:“快,儿子,去把灯关一个,你阿姨这个大戒指就顶个二百瓦——。”
侃侃站起来真把灯关了。大家“轰”得笑了。灯再亮起来,贵儿接着说:“百姗从小就没妈,本来她最怕结婚了,都是因为你——。你跟侃侃的奶奶解释解释嘛,好不好嘛?”
双成的脸色有点沉。
贵儿继续倚熟卖熟:“告诉你们啊,谁欺负百姗都不行!百姗你别踩我的脚啊,我可是你娘家人啊,是不是阿姨?”百姗妈没言语——百姗从小没妈这话她听着别扭。
吃完饭,贵儿花枝招展的出去见朋友了。
夜已经深了,小何、小豆儿和侃侃都睡了。客厅里黑着,双成一个人沉着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屏幕变幻,双成的脸时明时暗。百姗吸了口气——家里从来没这麽安静过,安静的跟个好梦似的。
百姗殷勤的象个女奴隶似的送上一盘子零食:“哎呀。胡公子,吃瓜子?吃米花糖?吃栗子?”双成推开她的手,栗子撒了。百姗扭亮一盏小灯,弯腰去捡:“这麽大气,软硬不吃?”其实,百姗一弯腰,双成的心一跳。双成想,女人还是生了孩子好。
百姗笑嘻嘻的:“大色狼,你知道我为什麽喜欢你吗?”
双成不理。
百姗笑着:“——因为你象周杰伦。”
双成瞪了她一眼。“哪儿象啊?”
“嘴象——嘴角都耷拉着——!”
双成忍不住笑了,一把揽过她说:“真拿你没辙。”
两人沉默了半天。在心里互相道着歉,又怕对方太感动,都不想让对方知道。
百姗伏在双成的背上说:“双成,你长白头发了。”
双成还是不依不饶的:“让你气的——你干吗和杨贵儿说我父母的事儿?”
百姗低低的声音说:“双成,我们私奔吧,这婚结的太累了┅┅。”
双成轻轻扳过她的脸:“百姗,我知道——那张画儿——对不起——。”
百姗摇摇头,用手指一下一下的划着他的眉毛:“不是,不是画儿——。”
双成的嘴巴吻上来,脸把灯光遮住了。黑暗里百姗犹自和他耳语着:“双成┅┅,我觉得,没意思┅┅。”
半天的,双成忽然抬起头说:“是啊,你让杨阔太太快走吧,我受不了你们俩。我要回我的床睡。不然我也觉得没意思!”
百姗“嗤”的一声笑了。吃饭时说好了,杨贵儿回来后和自己睡大床,双成去和侃侃睡上下铺。
双成说:“笑?你还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