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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的声音  作者:远离尘嚣

(人气:28490  发表日期:2006年07月27日 10:57:03)



唐山地震时,钱钢写到:废墟后的第二天,有一个盲人艺人在死尸边站着,他和一个拉琴的人,对着活下来的唱着大鼓。

76年,那时我们都离这个事件的地点和时间很遥远。但我记得,我家有大约11个亲属死在那次地震中。

我90年去唐山时,当地人的口音是一种模糊的普通话。我的姑姑说,平了的唐山,从原地又建了一个新的。

以后,没有人对唐山还有什么更多的记性。在小品繁荣的今天,大家觉得东北话解闷儿的同时,也想到了唐山话,于是赵丽荣等等,应运而生,如此而已。

但唐山的那一次灾难,我想对人类是一种提醒。我们读着,或看过目前诸多的描述,这些情景过后,我们发现:个体的意义是多么的宝贵。

到今天,媒体不尽然地在迷惑着一些数字;好在地震的数据是一个科学的参数,科学家们解释,7。8级,意味着仅仅就地震波产生的效应,就大约是投在广岛那个手榴弹的5倍-------- 而地震的全部能量,可能象中央台给起的那个名字:天崩地裂。

所以,有人说,唐山地裂后的景象,死的人的脑袋都是扁的。脑浆都迸裂了出去。男人,女人们都光着身体-------因为衣服被炸飞了。

打过仗的上将,迟浩田介绍到:他在战争中从来没看过如此惨烈的死亡。至于什么叫惨烈,党的纪律要求他就此打住。

这是宏观。说一点儿微观。

我的二姑姑家。据说二姑姑很会过日子;钱攒到1976年的时候,她决定把家中的草房要更新成瓦房。她的家在赵各庄。农村里,这个青砖瓦房气派地建成时,7。8级的地震波从赵各庄矿的正中间划过。。。

90年二姑父还活着,腰以下都折了。我们聊天时,姑父告状,说:地震发生时,二姑觉轻,从床上爬起就往外屋跑。老人给我指着农村瓦房的结构,我也没看太懂-------他说,你二姑跑到外屋时,房梁下来了,正把她拍在下面。

因为房子气派,二姑家女儿和儿子们都住在一处。他说,大女婿也从屋中冲了出来。这时,二姑还能说话,就让女婿帮搬掉腰上的压迫物。大女婿当时说:妈,我先看一眼我妈去。

很自然,二姑给压死了。

二姑父93年死了。他活下来后,也很受罪。

从人性的角度言,在那个朴实的年代,更多人在广义的方面积极地抢救着生命。有老人把葡萄糖让给年轻人的。老人死后,这个年轻人到今天还在一种忧伤和温暖中品尝着人生的伟大与酸涩。。。

如果,更全息地去看:地震过后,唐山的市属精神病院,发生了变化。其医院中80%的精神病人,在地震波狰狞地走过后,脸上的变态和呆傻渐渐褪去;他们默默排成一行,在一个监理的照顾下,形同正常人一样,开始了清醒的新一天。

后来,医生诊断:大部分神奇地痊愈。

好消息刚刚得出;一家全部死掉,侥幸活下的那1个。或是焦急寻找家人的幸存的人,倒是被不断地送到这家精神病院来-------因为,天崩地裂之后,他们疯了。

荒诞的人性还表现在:38军进入唐山后,就地枪毙了抢劫的和强奸的。

抢劫者,就象赵忠祥老师解说的那些土狼。他们荒诞地劫掠着死者或其家庭的财物。例如,他们看到废墟中伸出的一只手或折了的一条腿------然后,他抢走手上的戒指,手表。或者,他扒下一只鞋子,奇怪地穿在自己的脚上。。。

地震过后的强奸,今天,似乎只能从精神病学的意义上得到解释。赤裸的尸体和活人,以及强奸者的心理病征与性暴力的产生,等待更多的数据和案例去支持。

伟大的人类,在被集体掩埋前,低等的动物,却显示了惊人的预判。目前还活在赵各庄的我的另一个姑父,就是在睡梦中被家中的养了11年的狼青子给咬掉了腿肚子上的肉-------因为狗怎么叫他也不醒-------掉了肉之后,他愤怒地冲下床去打狗。

跑到村头儿时,他获救了。

此外,更多的鸡飞,狗跳的传说和实例,今天都一一和今人见面。

天崩地裂,为什么选择1976年和选择唐山,我们没办法给出唯物主义的解释。易中天一流认为,惆怅的帝国,不可回避地走向倾塌。

当然,他这么说,也混乱地透漏出,人间的大地之上,存在着绝对的意志。因为我信仰精灵的世界,所以我认定人类悲剧的结局,但这里不说了。

我还是回到前头。我想起那个京韵大鼓,或者是含灯大鼓来了。

我认为这个盲人很重要。他这样的身影,总是隐现在死亡的碧血和黄沙中。几千年来,我们都能在尘埃落定的战场上,从死去的最后一个战士的身边,看到这么一个沉默的身影。他的马头琴,他的唢呐,或者他喑哑的嗓子,在死亡的鲜血刚刚冷却的那样的一刻,从最迷茫的人间的大地上,升起他那样断续的,坚硬的声音-------就如同面对人类永劫不复的命运,他在轻轻地吟唱那些冰凉的挽歌。。。

所以,我推荐一些声音给我的朋友。

例如,在困顿的痛苦的夜晚,我就着呛人的纸烟,一定想起80岁的阿劳,或是勃拉姆斯。我感到,语言没有它更广大,灵魂伴随着它渐渐沉静。

我喜欢勃拉姆斯的钢琴,他没有一丝痛苦------就象沉睡着的克利斯朵夫,静静地躺在水面上,他向着永恒的透明的远方,怀着甜蜜的忧伤,漂走了。。。

在巨大的灾难前,我们思考个体的一生。

我们熟悉人生的痛苦,及其困恶的命运潜伏的阴影。有人说,那就绽放快乐的脸。这个办法可以。

还有,我不能忘记那些渺茫的歌声。不论他是蒙古人的噶达梅林,格萨尔王的深沉的挽歌,泰坦尼克号上的海顿,还是我的勃拉姆斯。

就象在1976年,那个荷马一样的盲人,我想,他对生存,是一个真实的伟大的捍卫者。

从这点而言,歌声,不再是那轻浮的风花和雪夜。

人类的灵魂,希望它,永远是一首静水流深的挽歌。。。

唐山,1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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