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阜外医院去看一位生病的朋友，回来的时候堵车，没能从官园桥拐上西二环，车子直接朝西四开过去。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老公说：“要么到你们学校吃饭吧，学校里便宜。”再往前开就是我读书的学校了，在那里我度过了18岁到22岁的四年时光。到那里去吃饭对我当然是再高兴不过的事了。
老公很少有兴致陪我回学校去，“每次聚会我们都点一道菜，特别好吃，今儿给你尝尝。”我高兴地说。
那其实也是到普通的菜，牛肉钉炒一些应季的蔬菜，多加些调料，稠稠的，用烧饼夹着吃。开始同学聚会的时候点它是因为它份儿大，一大份有十个小芝麻烧饼，适合聚餐的时候点。大伙觉得味道不错，后来回学校聚聚就常点这道菜。时间长了，总觉得它有一点特别的意义，和西门外的拉面馆一样，不去吃就会想，其实拉面馆是满大街都有的。
这家餐厅的生意一直很好（其实学校里的餐厅生意都不错），我们进去的时候刚好只剩下一张空桌，坐下就点了麻饼牛肉，但这次只要了半份。
等了好长时间才上菜，我兴致很高地将肉钉儿添满一分为二的烧饼，老公也学着我，蛮认真地做自己的“肉夹漠”。但做好之后，他只吃了一口，就不再吃了，我问他：“好吃吗？”
“不好吃。”他说，然后夹了一筷子其他的菜，“烧饼太干。”
也许我不应该在意这样的评价，毕竟这只是在评价一道菜，但是我在心里的确在意它，并且一直挥之不去。
那的确只是一道普通的菜，但是我相信不只我一个人会在心里怀念它。去年的12月，我们在这里为一个同学庆祝他的新婚，他带着他美丽的妻子请我们吃了相对其他婚礼简单的饭菜，其中就有麻饼牛肉，2大份，20个小饼，有人没有吃到，又加了一份。我们也只简单地送了他一对摄像头，因为他们就要分隔两地，他要到另外一个国家去发展。他上学的时候整整四年每天中午敲着每个宿舍的窗户给大伙送信，送得晚了还要忍受女生的埋怨。
然而今年的四月他美丽的妻子，那个脸上充满阳光的27岁的女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我对她知之不多，只知道她是其他系低一年级的师妹，但我在网站上，在他的家里看到过不少她和他的照片，他们很长时间是在两地的，但我相信他喜欢的女孩子应该是不错的女孩。
知道这个消息，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的下午。我忙了一阵子，无意中想到BBS上去看看，却以外看到了这样的消息。从诧异——怎么开这样的玩笑，到疑问，到确信，我哭了。
“这里有27朵玫瑰，代表我爱妻××短暂而纯洁的一生……”下边是他们蜜月里的照片。关于生与死的震撼第一次是SARS，它可怕，但庆幸还算遥远，第二次就是这一次，她离我如此之近，她家里的储物架是用我的车子拉回去的，她是我相识十载同学的妻子。女孩的病来得很突然，让我真切感受到生命如此脆弱。
我在自己的格子间里默默流泪，没有干扰到任何人，这时电话进来，擤一下鼻子，拿起了电话，是老公打来的。不记得说的是什么事，说完了，他问，“你感冒了？”
“没有”，我说，犹豫了一下，我告诉了他这个消息，我的同学，他是认识的。
“人家老婆死了，你哭什么？”既然我没什么事，他把电话挂断了。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世界其实离他还有很远。那个下午，没隔半个小时刷新一次网站的BBS，都会看到新的让人心酸的悼词，我相信浏览这个BBS的每个人都流泪了。
话题有点远了，回到我刚刚吃的麻饼牛肉。老公不再碰自己的“肉夹漠”，只在盘子里拣点肉钉儿吃吃。而我不再吃别的菜，只吃这一道，平时聚会的时候通常每人只分到一个烧饼，今天我却吃了三个，那是我平时晚饭2倍的份量。
通常吃完饭结帐的时候我和老公会互相谦让，今天我主动结帐了，我觉得这是我的晚餐，与他关系不大，对他来说只是一顿不太好吃的饭罢了。他有点诧异，我付钱的时候他说：“学校里其实也不比外边便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