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75年11月8日（星期六）的傍晚，又是彭柏林兴奋的日子。那天下午，他老早就把老雷打发走了，声称晚饭后郭蕊要来。那天郭蕊下班后正好要替爸爸办事，也就是要到‘大堡子’的青海机床厂去一趟，替爸爸交一份加工图纸。因为‘大堡子’离西宁钢厂很近，晚饭后不久郭蕊就能到达柏林的宿舍。
老雷和柏林的房间虽然朝北，但冬天很早就来暖气。大约15、6平米的房间只住两个人，在当时的条件下还是蛮不错的。那天彭柏林把整个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两个人的被褥都让他叠得整整齐齐。他还把老雷的书整齐地放在一个小书架上，最上一格放着他自己爱看的书籍。中间的三屉桌还扑上了新买的花格桌布，中间放了一瓶用塑料制成的藏红花，旁边还摆着一大盘东北大瓜子。他不知听谁说，东北人都喜欢吃香甜脆口的大葵花子。在他的铺位上还放着一把吉他，也是他从家里拿来的。那年头会弹吉他的人不多，他曾经在宿舍里用吉他给别人演奏过大提琴协奏曲‘哈瓦人最听毛主席的话’，惊得众人目瞪口呆。其实柏林的老爸就是个很有音乐素养的人。儿子七、八岁时彭帅就教他吹口琴，后来又教他弹吉他。而且柏林对大调和弦、小调和弦、数7和弦等等弹奏技能接受特别快。可惜后来文革爆发了，大人也没心思培养儿女，小孩也跟着搞‘革命’。不过柏林爱唱歌的习惯倒没有改变，尤其热爱西北民歌。
那天彭柏林很早就在食堂吃完了饭，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主角的到来。心潮起伏的柏林又看看手表，才6点钟，可郭蕊办完事、吃完饭赶到这里至少也得7点。他似乎百无聊赖，抱起吉他唱起当时根本没人听过的古曲，杜十娘：
孤灯夜下我一个人坐在船舱，
船舱里有我杜十娘，在等着我的郎!
忽听窗外有人叫杜十娘，手扶着窗栏四处望，怎不见我的郎啊……
郎君阿，你是不是饿得慌， 如果你饿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给你做面汤；
郎君阿，你是不是冻得慌， 要是你冻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给你做衣裳；
郎君阿，你是不是闷得慌， 要是你闷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给你解忧伤；
郎君阿，你是不是想爹娘， 要是你想爹娘，对我十娘讲，十娘我跟你回家乡；
郎君阿，你是不是困得慌， 要是你困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搀扶你上竹床。
……
本来这首歌曲是由二胡伴奏的悲歌，改为吉他伴奏显得更加悲悲切切! 这是他进入青春期后偷偷翻出爸爸的老唱片学来的，也是他精心准备在情人面前‘露一手’的曲目之一。在当时，虽然这些都是“封、资、修”的曲目，但还是比赤裸裸的青海民歌要文明些……
“咚咚咚……”
正当柏林自我陶醉，抱着吉他低声歌唱时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一定是郭蕊!”
他喜出望外，急忙擦去眼角的泪水或是汗水？连脚下的拖鞋都没找全，光着一支袜底就窜过去开门……
（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