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人慌作一团、不知所措时忽听门外有人喊：
“雷师傅在家吗？”
听到喊老雷，两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至少不是找他们麻烦的。柏林是个重情意的人，一听说是找老雷就想去开门，再说了，刚才的那股激情早被这倒霉的敲门声搅得荡然无存!
“来了!”
柏林应了一声，整理好衣裤便去开门。郭蕊也梳理一下头发，整理一下服装就坐在椅子上翻着乐谱。
“请进!我正教她弹琴，没顾上开门!”柏林主动向客人解释。
“怎么，老雷不在？”
只见来者是一个21、2岁的小伙，一条腿还有毛病。上身穿个绿棉军服，下身穿条劳动布作的工作裤，脚蹬一双翻毛皮鞋，手里还那一本翻开的书和一个笔记本。此人叫金盛川，简称‘金川’。他不是别人，正是原炼钢车间金主任的儿子!
“小金子,你找老雷干啥？”
柏林认识他，也没跟他客气。
“俺想问他几个问题!他上哪了？”
“他刚才还在，可能一会儿就回来，要不你等他一会儿？”
大凡正常人一看到青年男女在一起都会主动避让，即使主人这样说也是客套话，赶紧知趣走人。谁知那金川不仅身体残疾，还心眼不全。他一听彭柏林这样说，倒是‘土地老，心实’，把书往桌上一摊，拉把椅子就坐了下来不走了。
“好吧，我就在这儿等他一会儿!”
他说着，就不客气地吃起桌上摆的东北大瓜子，边吃边赞美：
“还真TMD的好吃，在哪买的？”
两人都很无奈，柏林万分后悔，不该对他说那种客气的话。其实彭柏林很了解他，金川从小就患小儿麻痹，右腿很细，勉强走路。只是老爸是个官，厂里硬给他安排工作。不过分到哪个班组，那个班组都不爱要，因为他顶不了一个人干活。他本和老雷是一个班组，只不过干活慢慢腾腾，差点出了工伤，马班长冲着小金子大骂：
“就你这吊样的，旧社会要饭去都干不了!人家给你袋面你都抗不动，你说你还TMD能干啥？”
金川被骂哭了找老爸告状，金主任也觉得儿子干这活太危险，正好厂里成立了721工人大学，连初中都没毕业的金川堂尔皇之地上了大学。
“你到底找老雷干啥？”
柏林看见他不停地嗑着瓜子很是心烦，终于没好气地问。可惜那小金子看不出来，边吃边说：
“问他几到数学题!”
“笑话!你是大学生，老雷还是个工人，怎么大学生倒问起工人数学题呀？”
“这你还不知道？老雷非同一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董洋文。”
“那怎么不让老雷上大学，让你什么都不会的上大学？”
“这你就不明白了，老雷看不起GCD,说她的革命是换汤不换药，大会都批判他了，你怎么不知道呢？!俺是根红苗正，跟党亲!”
……
“跟这个二百五简直没法谈话。”彭柏林心中骂道。一会看看万般无奈、佯装学琴的郭蕊，一会又看看吃得津津有味的金川，心中的一股火往脑门子上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都晚上10点多了，这个二百五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会老雷就回来了，如何是好？想到这里，柏林忍不住问：
“你到底想问老雷什么问题？拿来我看看!”
“是这样的,”小金子终于站起来抹抹嘴巴，伸伸懒腰，指指书上的一道题说：“这道因式分解的题，用现成的乘法公式不能解，用十字相乘法也不能解。我记得老雷给我讲过，所有的办法都不灵时，就用整个代数式除以（x-1）或（x-a）,除尽以后的式子就能用其他方法解出，可是多项式我忘了怎么除了…..”
“这不是中学的内容吗？”
“是阿，帝国主义、修正主义及台湾的国民党反动派都污蔑俺们是‘大学的招牌，中学的内容，小学的水平’哈，哈，哈…..”
那金川说完就傻笑起来，一屁股又坐下去，接茬吃。边吃边白话：
“俺老师说了，中学是XY，大学是∑!”
……
此时无奈的彭柏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看进城接夜班的班车要出发了，也就是郭蕊必须离开的时间到了，他们还是一无所获。正当柏林准备送郭蕊时，那金川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吃得口干舌噪，不问3721,拿起一杯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看看桌上堆积如山的瓜子皮感叹道：
“真香阿!”
说完就划啦划啦身上的瓜子皮，拿起那本书，一瘸一拐地扬长而去，气得柏林鼻子都歪了。
“你怎么认识这种人!？”
郭蕊更是一肚子怨气，憋了半天终于开口了。她拿起一把扫把弯着腰往外扫瓜子皮，柏林也忙着收拾桌子。
“真TMD的倒霉!”柏林骂道，“这小子腿脚不好，平时很少上楼找我们串门，怎么偏偏今晚闯了进来？!”
“算了，算了!”郭蕊赶紧穿上外套继续说，“我跟爸爸说好了，坐接夜班的班车回家。”
“我不想让你走!”
柏林说完一下子抓住郭蕊的双手，深情地望着她。郭蕊可以说是个窈窕淑女，身材秀丽。单独看她时总觉得她比柏林还高。但两人站在一起时，她还是矮了不到半头，正当柏林又想吻她时，她却发现了柏林下巴上的红色伤口。
“是我给你抓伤的吗？怎么还没好呢？”
郭蕊心痛地用手摸摸柏林的‘伤口’，温柔地说：“还痛吗？你去医院上点药呵……”
“没事，快好了!”柏林还想亲吻。
“我不，班车就要开了，老雷就要回来了….”
郭蕊半推半让，两人似乎难舍难分。正当二人站在门口紧紧地拥抱，再想甜甜地接吻时，身后的门锁有了转动声音。
两人本能地分开，眼巴巴地望着房门被慢慢地打开……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