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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客日记] 磨刀\\捞月\\避祸\\夜游\\挂单  作者:韦小宝宝

(人气:16106  发表日期:2004年08月26日 08:14:15)



[博客日记] 壹、磨刀



8月21日 星期六



扒着窗户看了好久,嘿,那个老头子终于来了。我拎着菜刀冲了出去。



我把三刀一剪杵到他面前:“十块钱就磨,多一毛钱就算!”



那老者叹了口气:“唉,磨了磨了——你问了这么多趟了!”



“那、那快点吧,等着使呢。”



在咱们回龙庄无论磨刀、磨剪一次都是三块钱,占了两块钱便宜我兴奋得口吃了。磨刀老者有七十岁了,他穿着蓝布褂子,一脸皱纹、黝黑的皮色,面孔长得略象张艺谋。他接了刀,端坐在破木凳上,脚踏着绳子,绳子上兜着磨刀石——这样脚上也能吃上点劲儿。开磨前,他仪式性地向草地里吐了口唾沫┅┅



这个星期六的下午,刚下过一场小雨,太阳在云彩后探头探脑的。我背着阳光站一会儿,干脆坐在台阶上,看这“江湖隐士”磨刀。听着刀片与磨刀石有节奏的嚓嚓声,空气里仿佛有几分江湖杀气了。我真想象侠客一样咯吱咯吱的捏动手指的关节——可惜捏不响。忽然想到,捏指头的都是小喽罗,大侠出场都是袂影如风、一剑封喉,哪有搞小儿科咔嚓咔嚓的?



老头子果然有些道行的样子,看他对我家宝刀的样子就知道。那么普通的刀,刀上还粘着干葱花儿呢,他小心的握在手里,细细地打量,然后石头上抹水,先用粗石头磨啊磨;换石头抹水,再用细石头磨啊磨,磨完一面磨一面。磨的照见人影儿再用个古怪的形容不出的家伙儿开刃……最后用大拇指试试刀锋,眯起眼把刀拿远,大拇指一蹭,决定继续磨还是郑重的放在脚下。他下手嘁嘁喀喀,稳、准、轻巧,然后刀是刀刃是刃。看在我眼里,就象老者说的:“怎么这么贵——这你就不懂行了”。我懂了,这个老头子连屠龙刀也磨得。一个磨刀老者都这么神乎其技看得我因妒生恨,转身进了对面的小发屋,我要洗洗头发,洗洗惯常在办公室里受的鸟气。



日记啊日记,你是知道的,这几天我的心情很不好,这就是我为两块钱也磨唧半天的原因。心情不好还不单单为钱,这个夏天我被支使得晨昏颠倒、糊里糊涂,累得我洗澡时掉头发洗脸时掉睫毛。坐在老者旁边看他磨刀,我心里才少些个烦闷。这个手艺人靠手艺挣钱堂堂正正,少收两块钱不是手艺不值钱是给人面子。而我这旁观者也不会呱噪他“这儿磨一下那儿磨两下你到底会不会磨刀啊?”我那个差事虽然油水足些,可是被人吆五喝六的毫无尊严,说难听点就是——“磨房的磨,听驴儿的”。



推门进了小发屋,刀郎的歌声扑面而来,“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这个发廊叫“顶上红”,名字取的好,服务也不错。你说洗洗头发吧,那圆圆脸的小胖姑娘还给你免费按摩。我是农村孩子,世面见得少,人家一按我就想笑,笑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那小姑娘被笑毛了:“大姐你笑啥?手轻了,再重点?”我说正好正好。我笑是因为,我的脑袋头一回被别人抱在怀里,揉啊揉的。那样的酥胸啊虽然隔着厚毛巾还是,还是让我挺不好意思的。我心如鹿撞,她已经揉到肩了,然后揉胳膊,然后手背,手指,再然后,是手心儿。那个小姑娘挠我的手心儿了,我想这肯定是专业按摩不可省略的一个指法,否则的话,人家对一个极力忍着笑的人干嘛?完全没必要!



看这十块钱花的——不但头枕酥胸还手心儿泛潮!想到这里,我心里刹时云开雾散、乐不可支。交钱、道谢、出门、拎刀、再交钱、再道谢、飘飘然回家去也。走到半路,忽然想折回去问上一声:“老人家,还不去那灯火亮煞的所在挠挠手心儿么?”



没敢问。



这花花世界,真是快活。



唉┅┅,明天周日要加班开会。你说我明天还会这么乐呵吗?







[博客日记] 贰、捞月



8月22日,星期日



星期日,阴天——从早阴到晚。今天是个大日子,我们全组人马七个人去客户那里开会。客户抱怨说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双休日了,好象我们有似的。



我在车里盘算着,中午12点半到,等1点钟开始,客户到齐了,就三下五除二,两点前把合同签下来。如果签下来的话,我可以把下半年的月供都存到一张存折里,然后给他打电话:“良人良人胡不归?归来为妻包养你!”



上了会议桌,作为美指我竟然紧张的把水碰洒了。客户总监敖丙和客户经理茉莉都穿着整齐的套装,板着脸活象出殡的。我们在会议室里摆了一长溜“兵器”,投影仪啊笔记本啊样品啊。三点的时候,客户男甲出来说还在开会,四点的时候客户女乙说马上就开完了,五点半的时候客户的窦总出来,他的面孔我们已经很熟了,熟人也不能怠慢,我马上收起正在看的小说,提醒敖丙把他嘴角睡出来的口水给擦了。



敖丙以前和我说窦总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溜的肩膀,一见他就想往他的西服里塞个衣架。我说你真不厚道,救人救到底怎么着也得塞两个。这位窦总真是中年英俊,虽然兜齿儿、鼻孔朝天,还总有几根鼻毛偷偷冒出鼻孔,今天也是,还多着一点点鼻垢呢。他也许是怕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拼命的抬着下巴。其实我最喜欢兜齿了,《甲方乙方》里何冰的兜齿多么性感有趣。



兜齿窦一开口,我发现我的手指头终于可以捏出声音了,真的真的。我的脑子里想象着他的下巴被捏碎的声音,医生给他照X光的时候会惊叹下巴骨碎的极为均匀。他说:“会议开始你们的方案真是太好了是我们从二十八家设计公司里挑出来的最好的我们马上就可以签合同付首款了如果你们能给我们便宜35%的话我们真是太感谢了。”



“便宜35%?”大家的脸抽搐着互相看看,用余光看看茉莉,茉莉的脸色雪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白墙。其实在来的路上我就觉得茉莉的脸色不好看。



我们乙方如丧考妣。这种砍价方式的意思是我不想和你合作,请收拾家伙什儿走吧。我的“家伙什儿”太沉了,没日没夜的干了六十天不止,一个小组的全副精力都扑在这“地主的金銮殿”上,收拾家伙走了我们吃什么?



吃什么也不能吃苍蝇!



敖丙真有风度,穿着“丧服”站起来念悼词,悼词的大意是青山不改后会有期,还当着兜齿窦的面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唉,真是脱离苦海啊!” 兜齿窦站起来就走了,他的属下们的脸全黑了——白忙活了全白忙活了。



好搭档之间总是有点默契,没有人上来问茉莉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各自上车回家。我跟茉莉说:“茉莉乖,我送你回家吧。”



美女茉莉真是好样的,路上一句话都不说,侧着脸研究路旁的广告牌。她紧紧的抿着嘴巴,我不用看都知道她眼里饱饱的含着泪。这里面也许是一个“挠手心”的故事,让“兜齿”挠还是不让“兜齿”挠是困扰茉莉很久的一个问题,看样子是没挠成呗。



日记啊日记,谁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女人?上次我开车撞树你说我是,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我那良人出差很久了,他说加班打瞌睡打到盒饭里,如果我自己能多挣点钱,他也能喘口气┅┅



什么事情都是有先兆的。昨天在磨刀的时候,我心里缀缀的,总有点不祥的预感。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断了腕”——昨天磨刀是为了剁排骨的,没成想让人家给剁了煮了┅┅



今天是七月初七,是个巧日子好日子。天上的牛郎织女纤云弄巧、飞星传恨。牛先生牛太太一高兴还从天上给雅典的贾占波扔下一个大“馅饼”!而我们这些凡间小白领儿只落得——竹篮打水、猴子捞月。







[博客日记] 叁、避祸



8月23日 星期一



今天的天气不错,不冷不热的,我到办公室已经中午了。打了卡,我想见的人都没来,我在办公区东转西转——“地主的金銮殿”门前冷落,“皇帝的土炕”那组人正热火朝天。隔着百叶窗偷看他们,心里酸溜溜的,本来这时候我们组该去聚餐喝啤酒,其他人都在家疗伤止痛,我早早跑到公司显得没心没肺的。



前台说,老板也不在,手机也没开,今天公司里很安全——“平安无事了——”我敲着桌侧的复印机琢磨着。我们的复印机很神奇,它每天要吐出二十张白纸才肯正常工作,维修员怎么也找不出毛病,不知它是不是每天自动清肠——我们复印的东西太难消化了。



椅子上闷坐了一会儿我也溜出门来,在街上闲逛不知道去哪里,干脆开车满城乱走。走来走去就走到我的“秘密之路”,有人有“秘密巢穴”、“秘密花园”——而我有一条“秘密之路”,每次走过心情都会变得爽朗明媚。



这条路从德胜门向东南,过地安门,向南再到景山,沿着景山转个圈,或者向西过北海,或者转回地安门大街。这条路窄而短,三拐两绕的,自行车比汽车多,行人比自行车多。街边种满了老槐树,树龄都很长,它们挺拔粗壮,树冠如盖,夏天的时候枝桠都搭起来,阳光照下来只是斑驳的光影。那些老槐,青翠碧绿,仰望上去轻柔透明,即使透过铅灰的天空,也让人产生丝丝蔓蔓的感情。这座老城,因为这些老树温存祥和。象古稀之龄的老奶奶皮肤松松的,摸上去心里一暖。



马路两侧都是平房矮楼,没有刀子似的高级玻璃楼刺人眼,这条街上没有高跟鞋、套装、脖子上挂的胸牌的白领儿。和我一样穿着职业装的,是骑三轮车胡同游的祥子们,肯德基店里卖炸鸡的,地安门小吃店里卖炸糕的。街上走的也都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买菜的、修自行车的、遛弯的、卖水果的、摆小摊的……他们穿着拖鞋和短裤看起来过得也不赖。不过,在这条街上过的最滋润的是后门桥下的龙子趴蝮,不知它们趴在这里几世几年了,怎么上级领导也不叫它们去上班啊?也许它们的工作就是喝水看街景?真是幸福死了。



今天这一圈逛下来,还是那么舒服,景山四周的马路新铺了柏油,乌润润的还没有化分道线。轮胎压上去特别的轻盈流畅,路旁的黄栌树有了黄意,秋天已经来了。



溜回地安门大街,把车胡乱停好,我要使用的我减压秘笈的第二着了,那就是——好好吃一顿。

地安门小吃店里卖焦圈儿、豌豆黄、蜜三刀、驴打滚、馓子麻花、羊肉包子、糖卷果什么什么的,手脚并用也数不过来,要是算上豆汁儿、面茶、小米粥那些用碗盛的就得用计算器算啦……。

我一个人坐在小吃店里大饱口福。我喜欢的张作家说她从小就发誓长大了要吃一切难以消化的东西。我也是,我从小就爱吃不好消化的油炸的、粘米的——因为吃完了可以要求吃山揸丸啊!为了山揸丸我愿意吃一切难以消化的东西。



这一回吃完了大盘的炸糕、年糕、开口笑,发现自己还没老了,消化系统还是和小时侯一样不中用,我倒是不想吃山揸丸了。我出门两步改到肯德基里喝可乐,一个钢蹦放到可乐杯里,碳酸气泡就能把它洗得干干净净,可乐洗马桶的效果也很好。据说喝了可乐这种饮料什么都能消化——无论是粘米面还是胸中块垒。



在肯德基香喷喷、亮光光的店堂里,我喝了三大杯可乐,看了两小时奥运金牌榜。我发现,对我来说可乐也不管用了。







 [博客日记] 肆、夜游



8月24日 星期二



昨天下午我一直在地安门附近游荡,没想到今天早上零点过半我又跑这儿来了。



本来已经睡了,死党红于电我说,马上到后海来喝点嘛。我的肉体说:“不行,累了睡了!”而我的精神说:“好啊好,让我从床上爬起来!”——精神和肉体总是想不到一块去,为此我很痛苦。



我不喜欢夜生活,但是我喜欢红于,她叫我去哪儿我都不会拒绝。我这叫起个凌晨的“大早”赶个夜市的“晚集”。不过古人说“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古人还说及时行乐可以把交通工具和御寒衣服都换了酒——这么败家的事我可不能干。



深夜的后海,又不是周末,显得清净一些。我一个人沿着半明半暗的小路边走边找那一对儿。夜里一点的时候,后海岸边灯火阑珊、行人零落。小伙子们端着啤酒围着电视机拍着大腿,吆喝声、弹吉声渐小,游船也慢慢归岸,霓红灯的影子映着波光也不那么刺眼了┅┅。



在岸边的藤椅上找到红于和红于的老公,他们俩精神焕发、眉开眼笑,看来婚变的暴风雨过去了——这全靠我从中说和。可是他们完全没领情,只点了一包爆米花一瓶可乐给我。卖灌肠的三轮车已经集结到北岸银锭桥头,在夜风中坐定我也懒的跑去买了,喝着可乐听两人说情话跟看露天电影似的。



红于说自己得少吃爆米花,很容易胖的。我刚想说你已经这样了,就是吃棉花沾盐水也没戏了。可是红于老公含情脉脉地说:“没事,你不胖,你一直都这么清丽!”我不好说什么了,转过头四下里找花生大姐。



后海边上有不少卖花生毛豆的中年妇女,她们拎着布兜在酒吧街轻轻地问客人:“花生李子毛豆要不要?”客人摆摆手她们就知趣地走开了,客人要了她们转一圈又回来问你再添点什么。花生大姐们看起来都是干净利索的本地人,也许住在附近的下岗女工赚些辛苦钱。



我们要了毛豆和花生,三盒十五块,红于说三盒十块钱吧?花生大姐又想讨好又为难,我说:“你买的起就买,买不起别砍价!我就烦你们这样的!”红于说:“你磨刀都砍价还说我?!”



我知错了。



看着背着袋子的花生大姐我心里挺难过,我三更半夜加班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到头来根本没人承认你的劳动。她们也不比我大几岁这么晚还在街上受累,没准明天我也不上班了到后海来卖毛豆,我不但会把毛豆煮脆、花生煮香;还会在餐盒上用马克笔画上个性涂鸦;在盒子里放上情诗卡逗情侣们开心;我还会吹口琴,我拎着篮子吹:“有花生毛豆的买!”我还能——我能的事多了,就是不能再进会议室看客户的鼻毛。



水桶腰花裙子的花生大姐拿了钱走了,我离她那个岁数也不远了,青春一去不回头! “青春一去不回头,你不回头我不走!”我想着心里事,听红于随口聊天:“金庸小说里你最喜欢谁啊?”——这问题从我们上大学开始她问了一万遍了。“程灵素!”我说。红于老公说他谁都不喜欢。红于又娇又妖地问:“不会吧?骗人!”红于老公真拉得下来脸啊,他正经八百的说:“真的,我谁都不喜欢,就算金庸重出江湖,也写不出你这样的妙人!”



太恶心了——我只好走到岸边去干呕。



暑伏已过,夜凉如水,爽滑的夜风划过我的胳膊,我不禁打个冷战。风声从对岸响过来,头顶上的老杨树刷刷刷应和着。新月弯弯,我见犹怜。向北看,巍峨的鼓楼钟楼前后而立,被照明灯打亮了,在浓浓的夜空中宛如天上宫阙,不知今夕何夕。



红于追过来把手机递给我,打开是敖丙的短信:“睡了吧?告诉你个事,老板死活不信是茉莉的事客户不买单,他怀疑是你们的设计太水客户才砍的价,明天他问你要说清楚。好梦吧!”









[博客日记] 伍、挂单



8月25日 星期三



昨天我一大早把手机关了,我从北京溜出来,一个人来八百里外的柏林寺“挂单”——是一个朋友介绍的好地方。“挂单”就是寄宿吧,宝钗跟宝玉拽文:“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 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就是这个“单”字。在这儿,每“单”10块钱,包吃住,早晚上大殿听经书,不听也行。



昨天下午到的,住在云水楼的寮房里。同寮的女孩子也是北京来的,比我早几天。她很好心地告诉我先休息一下自己看看经书。我听她的话请一册《般若波罗蜜经》坐在床上默诵,一会儿就睡着了,一直睡啊睡到凌晨被她给推醒了——“打板了,上早课去”。也许是前几天太累了,我脸也没洗就睡了这么久,一直做梦,梦里我一个人洗花生毛豆。



早上五点整,天刚蒙蒙亮,我上万佛楼早课。万佛楼金碧辉煌,钟磬声起,香烟缭绕,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佛殿了。站在女众里跟着唱经,我什么都唱不出来,那个韵调没几年的工夫是和不上来的。站得可真累啊我的头昏沉沉的,心乱如麻。周围的是修行多年的女居士,她们都有五十岁往上了,七十岁的皤然老妇也有,穿着海青手捧经书一脸肃穆的吟唱,站得象钉子一样。我站的东摇西晃前倾后仰,嘴里偷偷含了一块糖,不然要晕倒了。九十分钟的早课好容易结束了。我回到寮房继续睡,睡得很塌实。院子里殿脊上挂满了梵铃,铃声如涛,一波一波的不停歇。



中午睡到自然醒了,同寮叫我一起去香积楼择菜,我乖乖的跟着,听说一会儿还得帮忙洗碗,我也要乖乖跟着。她说,来这里挂单的都会帮着做点事。我说那你带着我,我什么都学着你。我心里挺高兴,在CBD没人罩着我,在这儿却找到个热心人儿┅┅



午饭的时候,我才明白要学的规矩太多了。念过《二时临斋仪》,所有人都坐在长条桌前,手端端正正地端着碗,肃然屏气。面前是一碗菜一碗饭,碗是破口很多的素蓝边碗,菜是蘑菇豆腐胡萝卜粉丝的炖菜,米饭馒头随便添。馒头不能拿在手里咬,老居士们都把馒头掰碎浸在菜里,一口一口的夹着吃。添菜添饭时轻轻的把碗挪到桌边上,自然有僧人盛给你,你用筷子指指你要添多少,偌大斋堂一声不闻。吃完了菜饭僧人送上粥或水,吃毕碗也干净如洗了,那桌面不能见一星儿菜渣饭粒。我吃得过于投入,桌下的脚自然的搭在一起。盛菜的僧人低声说:“坐好——”



嚼着馒头我忽然想我奶奶了,我奶奶生前把对待饭菜就是这么隆重这么规矩。我也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天天吃盒饭味觉都退化了。



下午天更阴了,风也很大。院子里梵铃声一分钟也没停过。



寺里的晚饭叫“药石”,可吃可不吃,我当然要吃——那么好吃。



“药石”过后,同寮问我,你有心事吧,跑着么远来挂单?我说没有啊,就是上班上累了。她说,你要是有什么心事解不开,晚上转塔的时候你心里和赵州禅师念叨念叨,老和尚最能开导人的。



晚上转塔刚转了一半就被大雨浇了回来。回来闷闷地看书。



九点的时候,一百零八声晚钟响了,雨声密密在檐下,钟声悠长破空而来,听叩钟偈唱到:“洪钟初叩,宝偈高吟。上彻天堂,下通地府┅┅”捧着经书,钟声雨声满耳,我心里无端的平静喜乐,眼睛里有一点湿乎乎的物事,我拼命眨眨眼,也就过去了——我知道这眼泪一落,我就得哭个一天、半宿的┅┅



介绍我来寺里挂单的朋友说,在殿上听经时候,没有一个“行脚”不落泪的,而那时我低头数拜垫上的莲花瓣,心里突突的震动却流不出眼泪。而我繁繁杂杂的心事,转塔的时候我没有对赵州禅师说——实在是说不明白,也说不出口┅┅



在这里,我也不会对我的日记说。因为我知道,日记,其实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后记:

感谢副刊给我机会写“5张牌一副”的博客日记。

我自己特别喜欢这个调调儿,也是好久没写跟生活有关系的事了,这么5篇写下来痛快而且愉快,想悄悄的哼个歌呢。

写字是痛苦的事,我写的很少也体会一点,但也是快乐的事——其中快乐而忧伤的美好之处,真是不必对外人道也! 

谢谢:)
网友评论-------------------------------------------------------------------
  怎么觉得《磨刀》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仔细一看,原来就是: CIF 2004/08/30 08:28
  精彩 hypig7618 2004/08/27 13:25
  一口气看完,喜欢!(空) 大梦方醒 2004/08/26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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